第二十六章 一笑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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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年以后,民间的百姓们,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备年货、扫尘,过年的准备工作,千篇一律。只有在齐国的京城皇宫内,才能看到几分不同的气象:内务库给所有宫人分发新衣,查验全国送来的贡品;承旨房循例给朝中文武百官,按品级颁赐节礼;翰林院更是日日忙于,拟写加恩折。

    至于永祚帝的各位妃嫔嘛。姜美人自冬至日被罚,降为才人,免去三年脂粉费倒没什么,反正曾在圣眷正隆时,得了无数的赏赐。况且以往娘家,进献的金银宝物也有不少,花钱使费上到无半分影响。不过,苦于当日受裂衣之辱后,永祚帝更明显的偏宠于金昭媛,就连往常不大去的,冯后所居坤泰宫,最近也去的格外频繁。如此种种情势,都被惯于见风使舵的后宫嫔妃们,看在眼里。表现在行动上,就是向来与姜才人交好的妃嫔,如今对她敬而远之,冷淡许多;平素嫉恨姜才人专宠的妃嫔,如今对她冷嘲热讽,幸灾乐祸。

    令姜才人饱受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之苦,一气之下,就此病了。虽说起因是,生庆萱公主时产后瘀血未消的陈病,并无大碍。但自是比不得,以前圣眷优渥之时,太医们精心调养。现在沉疴复起,反倒比两年前产难时,更觉病势严重,足足静养了半旬有余,至今才觉出有些起色。

    当然,事无绝对。在姜才人如此艰辛冷落的境地下,还肯暗地里照看她母子些的,同她亲近的,竟是以前被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金昭媛。瑾如经常派玛瑙偷偷的,给两位皇子和公主送些糕饴,给姜才人送些补身燕窝。使姜才人感动不已,以为终于在患难之中,寻到了真情。

    撇下病体初愈的姜才人不提,其他的妃嫔们,均忙于苦练才艺,搜罗除明黄色外,所有鲜丽服饰。打算在除夕之夜,各展绝技,博帝王欢心,引君主垂青。

    西沉红日,东流水,月白星灿,几日转换,日子终于到了甲未年的最后一天,大年三十。

    三十这天,天公作美。晴空万里,白云悠悠,日影的七彩光圈,落在皇宫的琉璃瓦上,跳跃悸动。御花园里的树木枯枝,枝杈分明,有些古趣,却隐含生机。

    几年未遇着,难得的新年晴天了,后宫无数玉趾少临的庭院里,悄悄生活的宫人,偷偷打开门户,企盼迎到阳光,盼来自己的春天。

    贵为皇后的簪缨,依然不能免俗,虽恐洞开门窗惹人笑柄,不敢向别的妃嫔们一样做的招摇,私下里却也反复铺展床铺。一个人倚着牙床围屏柱儿,右手漫无目的在单子上乱划,寻觅着昨夜在此安歇的永祚的体温。仿佛细腻光洁的锦被,就是自己最值得骄傲的丈夫的肌肤。傻傻的,肆无忌惮,无所顾忌的露齿甜笑无声……

    直到碧桃回来,禀报说:“陛下已经下朝,往后廷来了。”方回过神来,微笑着敛容,跑wWw.到穿衣镜前,正衣整服。确认自己妆容优雅后,才吩咐碧桃,差个宫女到圣恩宫太后那里,按计划点查妃嫔就位的人数。一会儿的工夫,传话的小宫女跑回,禀说:“众位娘娘都早已在太后那里等候多时了,派婢子回来,请皇后娘娘前去主持大局。”冯后才满意的笑着出门,登辇赶往圣恩宫。

    从未这般风光过的冯后,在瑾如和德嫔的支持下,开始拿腔作势的举止,树立着自己的威仪,终于找着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但又一度失落的执掌后宫的威风感。此刻坐在辇上别提有多惬意了。不多时到了圣恩宫院外,冯后由碧桃、茉莉,一左一右搀扶着起身站稳,带着在地下步行跟来的众宫女承御,前呼后拥的跨过院门。在挤满院子的众多妃嫔的,中间穿过,向冯太后行礼,然后再站直身形,接受众人的跪拜。等众人起身站好,冯后再次转身带领众妃嫔,一同向冯太后三跪九叩,正式行年节大礼。

    众后妃才向冯太后行完礼,就院外已是太监首领的林宝,高声叫喊:“万岁爷,驾到。”院子里所有人等,除了冯太后和搀扶冯太后的牡丹、芍药几个贴身宫女WWW.soudu.org外,其余众人,皆整治下服色,跟在冯后身后跪好。等永祚抬腿进了院门,众人便俯身叩首,齐声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祚待众人拜完了,命大家“平身”,然后对着冯太后,一手撩着龙袍,一手帮着先跪在地的左腿稳住身形,等右腿跪定,一面说:“皇儿,给母后叩头了,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一面以头触地,恭敬地磕了一个头。冯太后见了,笑容满面的弯腰,轻轻扯了扯永祚的龙袍袖子,令他起来。母子俩,站着说笑了两句,永祚就亲自扶了冯太后,命摆驾缤纷楼。

    永祚和冯后陪着冯太后,带领众妃嫔三十余人,前后上了各自的辇车舆轿,在无数的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来到御花园,在缤纷楼对面的御览台上坐定。永祚低头四下张望,总觉得心有奇怪之感,不觉的自语道:“咦,上次冬至日来时,御花园里虽多是干枝枯藤,但总归还有百余株腊梅、几十坛水仙可看。怎么这回连片绿叶都见不找了?怎么到处白茫茫一片?”

    冯后闻言,莞尔一笑,轻巧的起身跪在永祚腿边,奏说:“圣上切莫惊奇,少顷便有分晓。不过,现在臣妾请您暂歇龙目,容臣妾放肆用手遮下您的双眼可好?”

    “哦,那好吧。”永祚心内狐疑,犹豫着答应了。

    冯后见永祚答应了,发自内心的冲永祚一笑。那笑容明媚无邪,纯真动人,干净如百合,明艳似葵花,一笑倾人城。

    让做了十余年夫妻的永祚,第一次在感叹中惊艳自己的皇后,如斯般美丽。遂也真心的向冯后,回了一个含蓄深刻的微笑。这微笑直射入,与永祚素日“相敬如宾”的冯后心底,照亮了她心房每一处角落。令她不由自主的活波起来,嬉笑着小跃而起,捂住永祚的双眼,轻盈的转头给碧桃使了个眼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