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展开,是娟秀的小楷,似女人的手笔,名曰《银山盘龙》,真是匪夷所思,看下去,什么我朝天子,英武华贵,恩施天下,国库日丰,银山盘龙,吉兆也,没往下看,直接往最后看去,落款为梣画。
原来是左相梣栾之女,无事歌什么功颂什么德啊?他愕然地看那左相。
“小女不才,让圣上见笑了。”那梣栾昨日替女儿把了关,这等佳作肯定是有此效果的,心里欢喜,面上仍谦恭地向下方拱手承让了半天。
斯虞良华又翻了几页,竟都是出自女子之笔,这什么时候掬月国的女子课业也大有精进了,随便看了几人的手稿,名字体裁各不相同,《太平盛世歌》、《掬月恩泽词》、《楚华龙悦牒》……洋洋洒洒,好不热闹,只是都离不开那“银山”二字,一丝不好的预感浮现心头,看那魏老头儿一眼,他很识时务的递上一张色彩绚烂的长纸,斯虞良华立刻拿过看了,见到一副画,那熟悉的场景让他觉得扎眼,脸腾地红了,底下的梣栾瞧着,心里暗笑,这圣上恐怕是知道天下女子皆有仰慕之心,竟然当着群臣的面害臊起来。
那画下字迹硕大醒目,这些佳丽们原来是受了上面的挑唆,大早上来向自己讨赏的,这不知者不怪,何况皆是朝廷亲贵,斯虞良华虽气怒之极,却不好当众发火。
“请王上择出前三甲,臣等速去传了她们来,以谢隆恩。”内廷大臣也出班奏请。
这不赏吧,搞不清状况的人等定会说自己失信于民,而且朝堂之上,看也看了,瞧也瞧了,真是有理也讲不清。这赏吧,自己等于栽在了那俘虏手中,说什么心中都义愤难平,眼下三年一度的“凤选”在即,这一众人等的诡异及企盼他怎会察觉不出,草草点了三位重臣家女子的名讳,分别赏赐金鸾珠花一对,将事情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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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可忍,孰不可忍,退朝后,一脚踹翻了御案旁的鹤鼎,咚咚作响声中,身旁随侍都吓得不敢吭声。
“魏延仁,速速去将那楚华宫暖阁里所作书画统统查封,宫内参与者皆罚半年银俸,另外所获赃银全部收归国库,用作此次攻打敌军的军饷。”
魏延仁接旨而去,不消半柱香的时间,那老头儿就急匆匆地来复旨。
“王上,那小俘虏竟然是个女子!”魏延仁气喘地回答。
“慌什么,此事我已知晓,孤叫你办的事可办好了?”他没有忽略这位老臣眼中的震惊,谁能不惊呢?当日他也和这老头儿一样的感觉,冲他点头,示意他坐下回话。
“王上,那楚华宫未见任何书画,连一个铜钱的影儿也未寻到!”魏延仁没敢坐下,垂首如实禀报!
“岂有此理,孤昨日分明见到的,怎么会没有呢?!”他在大殿中踱起了步子,拧眉嚷道。
“臣以为,这恐怕与那小俘虏有关,请王上示下!”魏老头儿揣测着回答。
不用想,他也知道是那女人干的,速度真快,他攥了攥拳头,未吭声,自己抬步就离开了中殿,他倒要看看在他这个圣上面前,那小俘虏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昨晚便将银两分发了下去,那些奴才们都得了好处,一个个眉开眼笑的。素锦知道暴风雨是躲不过的,这斯虞良华怎肯任她在其眼皮底下赚个瓢满水溢,还是早早收山为妙。
掬月国都内有一幽兰书馆,系一女子所开,被俘之前曾看到了传给无月清幽的书信,上面全是些稀奇古怪的符号,并未参透,但是如若自己将银钱托其转给无月清幽,以供军需的话,倒是能帮紫荀不少忙,自己曾救了斯虞良华一命,这救命钱总是不能少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嘱咐人等将银子装箱送往书馆隐藏,并威慑他们如若说出,大家都得掉脑袋,宫中之人都有存活的规则,自都意会,那书馆内的女子虽不知是何人,但看了书信,知道必是要务,当下收了银子,待素锦第二日派人打探,一夜之间那书馆竟人去楼空了。
斯虞良华步入楚华宫的时候,没看到那俘虏,却听到殿阁后面一阵阵少女清脆的笑声传来,连忙去寻,见那小俘虏一身新换的春衫,明眸善睐,云朵般美丽,他喜欢这样的场景,酣畅淋漓地,没有一丝矫饰,见她领着一众宫娥太监们在外面放纸鸢,如春燕般在草地上跑着,天真烂漫,仿若完全不懂自己已身处囹圄之内,更何况那死期正在一临近。不由得放缓了表情,眸光只想跟随着她的一颦一笑舞动。
忽然那纸鸢挂在了树上,她踩着一名小太监的肩就要往树上爬,他心里惊了一下,快走了几步,一把将她拉了下来。
她回头见是斯虞良华,忙指着那纸鸢让他帮她,浑然忘了昨日的顽劣,他怒视着她,却抵不过她眼里的哀求,提气飞上树梢,取了那纸鸢下来,她要拿,他却不给,拿在手中端详,皇城的女儿家放的纸鸢不是蝴蝶就是莺鸟,她这纸鸢倒是奇怪,是一红红的,上书奇怪符号的怪异玩意。
“这是何?”他不解。
“心,红红暖暖的心,”她告诉他。
“那这上面写的是什么?”皓雪国的字也找不出来一个能对上号的,斯虞良华不得不求教他的“上宾”
“大男人问这干什么?人家女孩儿的心事怎会告诉你?”她扮了鬼脸,夺过去,看着那个标准的ILOVEYOU,想起紫荀,脸红了两下。
见她用手小心擦了擦那纸鸢上的土,似乎再想什么,呆呆看着,一副很女人的模样,他无限怪异地看着她。
“斯虞良华,等我快死了的时候,求你……一定要把我送回去!”她幽幽地说道。
他楞了一下,心里有些不安,却见她冲自己笑了一下,拉着他往西面跑去。
“作何?……”他不习惯地被一个女人牵着走,停下不动。
“那边湖上有小舟,今日阳光明媚,我们去春游吧!”她拉他。
“孤的龙船就在渡口,为何要去那边?”他摇头看她。
“哎,一群人伺候着,你真是……!”她不管他的抱怨,扯了他就去那湖边。
斯虞良华定睛一看,原来是宫娥们夏日采摘莲藕的小船,他一个堂堂的王上,怎能屈尊去做那等小船呢!他迟疑着站在岸边,真觉得自己是疯了,放着国事不管,和她跑来这边蘑菇。
“摇橹”她吩咐。
他气哼哼地接过。
两人用力,他劲大,总是合不了拍,那船一会儿往前,一会儿又在那边怪异地打起了转,费了半天功夫,才离了岸,向湖中行去,可是摇了会儿,斯虞良华就对配合她那边,失去了耐性,对于这种慢速的行进,已忍无可忍,快速划了几下。
“慢点!”
“劲小点,小点,再……小点!”她拿脸黑他。
“你——”他对她这种不敬瞪起了眼睛。
“早知道你这么麻烦,我才不带你来呢,扫兴!”她见他耍脾气,忍不住训他。
“放肆,昨日之事,我还没跟你算帐呢,你倒是忘得快!”他干脆搁了橹,不划了。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一点胸襟都没有,我邀你来荡舟解闷,你却找我算账!”她也放下了橹不说话。
胸襟?这女人做出那么多“伟大“的事后,还敢跟他提什么胸襟,还什么解闷,气都气饱了。
“摇橹,返程!”他嗖地站起命令。
“那边风景甚好,都划到一半了,为什么要回去?!”她站起身叉腰与他论理。
那船因为重心不稳,剧烈地摇了起来,船上的橹浆哗啦全掉了下去,他迅速拽住她,拉她坐稳,脸色却已黑成了锅盖。
“今日若回不去,这晚上湖中的寒风盛景你是有的瞧了!”他恶劣地笑话她。
是啊,那岸已经很远了唉~~,这昼夜温差大,真若待在这里,可得冻死了,素锦撇嘴。
“用手划,应该会起作用的?”她低声建议。
他倏地将她的手浸在那湖里,一阵刺骨的冷,在她挣扎地瞬间,恨恨地甩开了她的手。
斯虞良华思索着该如何回去,今天来得匆忙,也没让人跟着,自己本来是找这女人算账来了,却真是上了贼船,下不去了!
他是个急性子,不喜欢在这里和她浪费时间,最终通地跳入水中,一边游,一边拉着那缆绳往回拖。
“斯虞良华,你不要命了!”她惊地站起,那船又晃了起来,惹得他又一阵气。
湖中寒冷,任是铁打的也受不住,斯虞良华青紫了面孔,强忍着往回游去,素锦瞧着担心,这舟虽小,但也很重,很快那边就显得吃力起来,她喊他上来歇息,他却执拗,依然不停。
“我们游回去,舍了这船!”她对他喊。
“好生待在上面,这是圣旨!”斯虞良华停下,靠在船舷一侧,喘息说道。
可是还很远呢,这一国的王上若有个三长两短,真是会出大事的,想着,通地一声跳了下去。
斯虞良华听到声音,知道那女人不听话下了水,掌间扬起一片水花,气怒地去寻她,没见人,心里抽紧了一下,迅速要潜下去看,忽见前面冒出一个身影,冲自己笑。
“混帐,你敢抗旨,可知你有几个脑袋!”他立刻游过去,将她拉到身边,护着他向岸边游去。
“斯虞良华,第一次发现你还没那么差劲!”素锦咯咯笑了两下。
“别过早下结论,这上岸后,你可能就不这么想了!”斯虞良华加快了速度。
转眼两人游到岸上,他没歇息,抱起她往楚华宫行去,宫娥一阵忙碌,素锦拿干帕替他擦脸,他看着她一头青丝湿漉漉地披在脑后,直打哆嗦,忍不住搂了她,将身上的棉被包裹住她。
她僵直了身子,这种暧昧的姿势让她迅速地要抽离了出去,他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霸道地不容她离去。
“小俘虏,你抗旨,我不杀你,但我会给你一个更重的责罚”他挑起剑眉,笑笑地看着她震惊的面孔。
“做我的皇后如何?”他的眼神中并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疯言疯语的,斯虞良华,你病了吧?“她抬手探向他的额头。
他却放肆地审视着她的美,从那黛色的秀眉,到那WWW.soudu.org引人探寻的唇瓣,看着她清澈无辜的眼睛,他朗声大笑。
他没说谎,他是想什么就做什么的人,这个责罚让她听的心惊肉跳,赶忙将头摇得如波浪鼓似的。
“会恨我吧?早说过,等回来后再下结论。”他在她耳边低语。
“我是将死之人,你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她颤抖了一下。
“孤的女人,要留命到孤死之时,与我陪葬!孤不死,你大可不必担心!”他对她的妄断不敢苟同。
“我们是敌人!”她惊呼。
“不是冤家不聚头,我的敌人,未来的皇后!”他似乎发现了她的死穴,将她逼进了死角。
“斯虞良华,别开玩笑了,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玩!”她噘嘴。
“哼,你也知道,以后好好做你的上宾,如若在背后搞阴谋,惹出乱子,你就真得做我的女人了!”他讽刺她。
素锦重重吐出一口气,简直被他吓死了,递过一身干净的衣裳于他,施礼退了出去。
斯虞良华的微笑在她离开的一瞬又僵了下来,本来只是玩笑,可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后位,她却不愿,斯虞良华心里不是滋味,可是一个无法留心于自己的女人,他也不会强留,他的骄傲不想为一个女人打折半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