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说过,你……你这个俘虏,会来陪葬……”他阴阴扯出一抹胜利的笑容。
“那么希望……希望别人陪着你死吗?”素锦愠怒地扫视着那人。
“对于……一个王来说,有人……陪葬……是一种……荣耀……”他气息不稳,疼痛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荣耀?可是她可没那么容易让他轻易获得这份荣耀?她鼻子里冷哼一声。
“孤……孤活着”那疼痛让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又似在自言自语。
“是啊!你活着,可以继续叫你的孤,可以继续用你那剑杀伐天下,可以继续荣耀千秋。”她愤然道,甚至不再看他。
“别……忘了……你可以继续当孤的俘虏……第一次……觉得活着……是这样的好!”他很开心地笑了。
哎,给他当俘虏难道是多么荣耀的事情?素锦对他这种愚蠢的思维方式已经有了很强的适应能力。
不知道是斯虞良华体质好,还是那幽罗丹对了症,第二天那个孤来孤去的人就已经坐了起来,惹得素锦又一阵感叹,这当过王的人平日里吃最好的,喝最好的,是比这贫民百姓身子骨强,换作自己,早呜呼见了阎王了。
“去把那熊掌砍下来。”他吩咐。
她侧卧着,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一点不觉得那容易。
“难道你想饿死不成?”他隐忍着火气冷眼看她。
“可是,可是,哪还有力气……”她看着离自己好远的那只熊,心想没等爬到那里,估计自己就已经死翘翘了。
“少啰嗦,有力气触犯龙颜,就没力气去砍只熊掌?”他哼了一声,扔过随身佩带的长剑。
龙颜?明明就是白眼狼,恩人在此,都不知道感恩戴德!素锦心里腹诽道。知道躲不过去,只好拿了剑,走两步喘五下,身子跟飘儿似的,摇晃到了那熊身边。
“熊儿,对不起了”她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远处的斯虞良华瞧着只觉得新鲜,这人真是不正常,跟个狗熊还念上佛了!见她举剑半天,三比划两比划的,就是没下手。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他吼她。
她闭眼挥剑终于下了手,只是哐当砍到了地上,她睁眼看看,又瞄了眼已经无语的斯虞良华,又第二次举起了剑,只是这次她轻轻在那熊掌上割了个口,开始一点一点的划着割,见那血溢出来了,她又捂了口,只用一手持剑划拉。
等他切下那熊掌,天都亮了,斯虞良华一时气得手抖,随手甩出一匕首,喀嚓就将旁边的那只熊掌切下。
“把那……熊掌……带过来!”适才用力牵动了伤口,他吸气说道。
素锦扒拉了半天,嫌恶地拾起那截熊掌,一溜小跑地丢到斯虞良华面前。
“呶,给你!”她喘着倒在了地上.“看到熊窝左侧的枯枝了吗?给孤拿来”他又吩咐。
“干嘛不一次说完?”她干吼道,差点没背过气去。
“想早点填饱肚子,就快点!”他硬声回他。
她已快虚脱了,天啊,她再次折回去,那哪是一般的枯枝,比她还高出一大截呢!上面的刺毛茸茸的,密密的,害她扎了一手,她咬牙切齿地拖着那株怪异的树枝,还好没想象中的重,等她拖过去的时候,斯虞良华早已经将那熊掌清理干净了。
他几剑下去,那树枝就成了很好的柴火,但是一股异香很快透了出来,斯虞良华一惊,这分明就是藤兰节蒴的香气。
“你——”他转身看向那名俘虏,见他正在油松的光下,拔着手上的刺。
“躺着别动,这树有毒。”他蹒跚着过去,立刻点了她两处大穴。
“中毒?”她惊叫。“孤在你不会死,放心。”他冷静地告诉她。
“是安慰我才这样说的吗?”她望着那人。
“你一个俘虏值得本王安慰吗?再说等我将那紫荀擒获,你的死期也就真的到了!”他斯虞良华根本没有那种悲天悯人的习惯,他用眼神告诉她趁早打消那种寻求安慰的念头。
我才不稀罕你来安慰?就算你贵为万圣之尊,素锦心里嘀咕,无所谓地耸耸肩。
“那是藤兰节蒴吗?这种香料怎会有毒?”她问他。
“只有生长了十年以上的藤兰节蒴毒性最小,用甘茨草根茎的银汁浸泡后才可用来制香。”
“这株看样还未长到十年,如何才能疗毒呢?”素锦看着那枝并不怎么粗壮的藤兰节蒴问道。
“需要井蓝的根须和龙梅霜霖。”斯虞良华又狠狠砍了几下那株毒枝。
“你救不了我对不对?”素锦见他迁怒于那藤兰节蒴,已明白了不少。
“你听着,孤想让谁死必定不会多留他一刻,但孤要此时想让他活着,绝对会保他平安。”他执拗地告诉眼前的俘虏。
“是,王上,那我就放心了,在下谢谢您!”素锦笑得粲然,却侧过身去,看了看手心中现出黑迹,无奈地在心中唉声叹气。
斯虞良华第一次听她恭敬地称他为王上,听着顺耳,心里却不是滋味。这井蓝的根须在他那包藏祸心的六弟手中,可是他是王,如果想要那井蓝的根须并不是难事,只是这龙梅霜霖太难了,典籍中虽有记载,可是十六年前皖梅国国破的那一刻,盘龙梅已绝迹了,还有那玉金虫,更是难寻。这藤兰节蒴之毒据记载,发作起来极痛,三个月内人就会毒发身亡。具体的症状描述他也记不详细了,为今之计,还是要尽量出了这山洞才是。
斯虞良华烤了熊掌,递给素锦,她看着那死去的狗熊赶忙摇头,却被他强迫着硬吃了下去。入夜毒性发作,素锦疼地呼吸急促,却未喊出一声,见她瑟瑟发抖,斯虞良华怎么也睡不好,他如一头发怒地狮子,将那熊皮剥了下来,又拿那熊骨制了枚骨针,将腰上的锦带中上好的金线拆下,一夜忙碌,两件暖和的熊袍就初见了形状。
他没说话,只是提起素锦,帮她穿上,素锦闻到那熊的怪味,薰得直捂鼻子,想到那藤兰节蒴,起身加了几枝柴火,拉那斯虞良华围坐在那火堆旁薰香,虽然仍有味道,但是那刺鼻之感已慢慢褪了下去。
“斯虞良华,这熊能在此,附近定有出口。”她分析道。
“何时变聪明了?”他闭目养神。
“本来就很聪明啊?连我家英俊无比,智勇双全的紫将军都夸我嘞!”她想起紫荀,满眼的喜悦。
他凌厉地睁开眼睛,因为他那么推崇紫荀而沉郁起来,他不想听他再说下去,提剑去探路了。
哎哎呀~~,怎么不听完话就走,你那边是不可能有熊洞的,素锦看着斯虞良华躺着的地方露出一只与那熊掌极其相似的冰印,眼中荡出一抹微笑。昨日晚间就想说,只是那毒发作起来疼得都快晕过去了。
她沿着那熊掌的印记揣摩,往前行了几步,被那巨大起伏的岩石挡住,他们曾经在此躲避,可是不可能啊?那熊掌的方向是朝着这地方的啊?素锦围着那石头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缝隙,只好攀爬到一快石头上,几块冰凌滑了下去,空空有声,她再往高处的岩石攀爬,等到了那上面,发现几块石头围绕的中间,似有一深沟,她从旁侧好攀扶的地方下去,发觉底下地势极为平坦,拿玉璜照了照,发现是一长长蜿蜒的冰面,这是一条暗河,她惊叹,周围的冰凌美丽地悬在石岩上,仿佛一晶莹夺目的冰宫。在远处她看到有光亮,兴奋地走了几步,最后干脆滑着过去了,那是出口没错,她感到有风从那边吹过来,兴奋地跑过去,一阵剧痛又传了过来,手心里冷汗又冒了出来。忍着痛来到那光亮处,外面一副美丽的景色,阳光的余辉包裹着雾气弥散在四周,原来他们还是弄颠倒了时辰,素锦苦笑了一下。此处山势并不陡峭,这熊儿能找到此绝佳的栖身之所,也是聪明的很。不知是哪边传来一阵山歌,回音缭绕在山中,极其美妙。瞅着旁处松柏掩映的地方有道路隐现,上方松针稠密,下方的路倒很少的积雪,看样他们是有救了,心中高兴,不过此时入夜,下山也得等明日了,遂按原路折回。
斯虞良华回来的时候,发现那俘虏正在熟睡,想是昨日一晚疼的没睡好,替他号了号脉,摇头半晌,体质偏阴,还好昨日封住了她的穴道,见她手里攥着一枚玉璜,拿过来端详,这并非一般的民间之物。
“梅花映雪?”好熟悉的四个字,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却想不起来,见她醒了,忙将那玉璜又塞了回去。
“找到出口了吗?”她坐起来睡眼惺忪地问他。
他沉默,似乎觉得她问得多余,只是累了躺下,那小虎顽皮地拿脸蹭他,他搂住它逗弄起来。
“为什么不说话?”wWw.她又在折磨他的耐性。
“因为你是个俘虏,孤想说的时候就说,孤不想说的时候你也休想听到半字。”在他挑眉的一刹那,她学着他说话的样子答了出来。
他没理会他,翻了个身背对他睡去,嘴上却扯出一记微笑。
“斯虞良华,咱们比赛成吗?看谁最先找到出口,如果你要先找到了,我就心甘情愿的改口叫你为王上,如果我先找到了,你要待我如上宾,不准称我为俘虏,他们都称我为逃儿,我也准你这么称我。”她拽了拽他的衣袖,心里已美滋滋地等他上当了。
他转过身来,瞧着那俘虏眼中有小小的贼光闪烁,不知他又在耍什么诡计,他这个王上怎么会输给他这样的俘虏呢?没人敢挑战他,他倒是第一个,几日待的索然无味,他也不怕和他赌上一赌。
“逃儿?逃兵的逃,还是桃花的桃?”他第一次听到这样可笑的名字。
“前面的那个……”她间接回答,惹得他闷笑出声。
“你准我称你为逃儿?!”他思忖着一个如此凄惨的名儿是否值得用个准字,随即又冷哼了一声。
“其实你可以以那结果,求孤放你?”他阴险地笑了笑,眼睛却已要试探到她心里去。
“我就是想,恐你那孤来孤去的骄傲也是不会让步的?”她仿佛已看明白了他,一双眼睛清如明月,引得他的视线多停留了片刻。
“即使是最不可能的事情,你若肯尝试,未尝不会有你期待的结果。”他想着国都中最令他敬佩的医圣元籍,也许这俘虏身上的毒还是有的医的。
“你是说我求你,你就放我?”她没明白他此刻的心思,随口一问。
“晚了,机会只有一次,可惜你错过了。”他淡淡地回道。
还好自己没抱很大的希望,否则真得从天上摔到地上,空欢喜一场呢!
二人击掌为誓,斯虞良华不知给她吃了什么药,晚上她还好好睡了两个时辰。
翌日,素锦一早爬起,见那斯虞良华睡得正香,没打扰他。捡了那火堆中的木炭,就只身去了昨日的洞口,沿路用那木炭留下了路标,在冰河转弯的十字口处故意指错方向,让他错走一步,心中暗笑,来到洞口处,正赶上那朝阳初升,此处正是观景的绝佳之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如此壮阔之景真是让人忘却了俗世的很多纷扰。
“如此美景怎么不邀孤一起欣赏呢?”忽见一人从洞口处探出脑袋,素锦已将手中团好的一枚雪球扔了过去,那人身形微闪,纵身近前。
“要是脑袋聪明的话,会更快些的!”她叹息一声。
“什么时候发现的?”斯虞良华问。
素锦噗哧一笑,斯虞良华知道此话问得可笑,想昨日他能平静地与自己开赌,就应是早算计好了。早间醒来不见他,心里慌了半天,如今见他安好,书卷气的脸上才放松了下来。
“你不会反悔吧?”她见他不发一言,心里惴惴焉。
“上宾?好,孤答应你,逃儿。”斯虞良华以天子之威,朗声应了。
“谢谢,王上,当然也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您。”素锦嘻嘻一笑。
最后一次?他一点也不喜欢听到这最后二字,仿佛遗言般地让他听了忌讳,那个最后他还没准呢!他转身去收拾东西,素锦心想这斯虞良华有生以来估计很少输过,而且他那些臣子就算能赢也得装输啊?惯出来的臭脾气,哼,可是人嘛,输就输了呗,又掉不了一两肉,所以她才不管他嘞!
“活着,真好!”素锦向远处呼喊。
她有无数的愿望,美好的、瑰丽的愿望,只是她现在最想见一个人,那个人每日都徘徊在她的梦里,我会再回到你身边,她在心里发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