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青涯点燃一支烟,叹口气,自嘲道:“正如禹岚你所言,我在这武术上的天赋似乎也挺令人发指,热闹看了半天,硬是没看懂谁胜谁败。”
“他败了,”轩辕尚逍有点落寞,孩子嘛,总会有点幼稚的崇拜心里,对人,或对物,视其为未来的自己,潜意识里不希望崇拜对象有半点瑕疵,再早熟的孩子也不会例外,这是天性。紧紧身上的休闲服,轩辕尚逍率先走向林缘,道:“他喷出的那口鲜血,泄露了他的强弩之末。”
“那个姓方的伤绝对不会轻于他。”禹岚以权威的语气斩钉截铁的道,“同一级数的两人交锋,不玩弄诡计,试图伤敌而自己安然无恙,几率不是没有,但太渺茫。”
轩辕尚逍一顿足,然后释怀的一笑,摘片枯叶放到唇间抿玩,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向轩辕青涯道:“爸,给我根烟,虽然一时很难适应,但不尝试可能永远也不适应。”
掏出烟,连盒一起抛给儿子,轩辕青涯笑道:“我不苛求你做一个禁烟忌酒的五好青年,但儿子,万事都要有个节制,肉吃多了也腻,别最后糟蹋了自己的身子,因小失大。”
想起自己珍贵的可以按秒数的时光,轩辕青涯暗自叹息一声,对别人决绝狠辣,可并不代表对自己的生命也不以为然,但老天似乎是跟他开了个不大也不小的冷笑话,他没有逆推的本事,所以,只能在几个月之后的某一天被狠狠的推倒,中间没有半点转寰可讲。
凯雷德缓缓驶去,车上多了一位邪气俊美的年轻人,平头,肌肤异样的白皙,面容冷峻,只是一道长长的刀疤由眉心一直延伸到右耳轮,破坏了他原本极有做一个天赋完美的小白脸的潜质,显得格外狰狞,他同轩辕青涯一起坐在后排座,靠着椅背,神色轻松闲逸。
凯雷德车后,一辆深灰色的宝马7系缓缓随行。
轩辕青涯降下车窗,清冷寒寂的空气吹拂脸颊,微微生痛,但同时也吹去了心头的那丝浮躁,他叹口气,恢复一贯的稳重和冷静,道:“董家的那个陌生的青年身份查出来了,上海孙家的人,现在世家出身的年轻人,只要不是颓废的无可救药,多半都不简单啊。”
年轻人笑了笑,抽出烟,软包的人民大会堂,递一根给轩辕青涯,后者摇头,年轻人便也没点燃,只是夹着那根烟在指尖把玩,道:“大哥,您的意思?在上海那座城市孙家虽然称不上籍籍无名,但离那个顶级的圈子显然还有一段距离,真有交集,也不见得就怕了他,天时、地利、人和,咱起码占了后两样。”
“柳放,你始终改不了这急躁的坏禀性,”轩辕青涯瞥了自己这个心腹一眼,道:“打打杀杀你可以以一敌百,但在道上混成天拎着刀子砍人是最下作的小痞子才干的事,你呀,做事和说话前多用用脑子。”
年轻人柳放也不动气,嘻嘻哈哈一副不以为然,轩辕青涯摇头叹息,这些话他向柳放不止说过一遍,但这个只身敢单挑市武警总队四名特种兵的家伙表面唯唯诺诺,事后仍然我行我素,左耳听左耳冒,根本就不经过大脑,不过这样也好,手下过于精明圆滑,管起来用起来多半累心。
“派几个精明点的去给我注意一下这位孙家大少,最近城北的几处场子都不平静,我可不想再旁生枝节,相信那几位也多半注意到这条过江的小龙崽子了,无利不起早,放着温暖惬意的江南他不享受跑来这冰天雪地的东北吃西北风,总不会吃饱了撑的来体验东北的严寒顺便弄点冻疮带回去吧?”
柳放答应一声,点燃手里的香烟,深吸一口,道:“大哥,嘉年华前晚入住了几个来自摩纳哥的男女,其中有一个变态的家伙一晚叫了五个女人糟蹋,最后,一死,四伤,嘉年华老板温雄斌一直找到市委才将这事压下,听说扔了几百万进去。”
“什么来头?”轩辕青涯微微错愕,象温雄斌这种本身就带有浓重黑社会背景,又与政府大人物关系千丝万缕的商人,名下几座大型的酒店、夜店和高档酒吧中小打小闹时有发生,死几个人这也不足为奇,但真正捅到市委这个层面才将事情强压下来,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不清楚,但死那个婊子曾经是铁西余老七的姘头,虽然最后姓余的玩腻了被甩在一边而重拾旧业,但余老七试图带上副有情有义的面具,派人找过那位外国牛人,结果,损兵折将无功而返,手下第一悍将宗校被废了一手一脚,嘿嘿,损失惨重啊WWW.soudu.org。”柳放幸灾乐祸的笑道,年前他与那位在铁西横着走的宗校曾因为一个女人而大打出手,结果是两败俱伤,谁也没有能力令对方俯首称臣,现在,这个实力不俗的对头一夕残废辗转床第,他自然有足够的理由拍手称庆。
“多事之秋啊。”轩辕青涯蹙紧眉头,叹气道:“余老七一倒,这个圈子恐怕要添上无数变局,铁西?以往多半没人会去搭理,但现在随着嘉年华、七彩色这些大俱乐部相继开业,谁不是对这块肥肉虎视眈眈?柳放,吃这碗饭要比别的行业更讲究实力,实力大势力雄厚,说话底气就足,就有更大的话语权,我们几个,谁都无法做到只手遮天,接下来就要看谁能在铁西这块油水充足的大蛋糕上多分食一杯羹了,这道理我看得懂,那几个老家伙也未必就迷糊,所以,从今天起你少给我惹是生非,再捅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蠢事小心我丢车保帅,到时候可不要有怨念。”
这一次柳放答应的很严肃,他虽然毛躁而且好勇斗狠,但他不笨,更不蠢,从十三岁就开始在这条道上讨饭吃的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道理,所以历经上百次腥风血雨,除了脸颊上那道疤痕,他全身上下再没有留下伤疤,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他清楚,而且自觉。
轩辕尚逍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眯起眼睛沉思,很难相信在这浮躁年龄的他有这份很沧桑很冷静的姿态,半晌,他回头望向轩辕青涯,道:“爸,让禹叔回去一趟,我知道你不待见妈那个家族,但这时候讲这些虚伪的清高和自傲不值当,你也知道,虽然妈不在了,但外公和小姨对爸你仍然一如既往的看重。”
轩辕青涯掏出烟,叼在唇角,柳放打开一只新款的ZIPPO打火机帮忙点燃,轩辕青涯默默的抽了半根烟,然后将剩余的半支掐灭扔出窗外,摇头叹道:“儿子,老爸混的是黑道,虽然有个卫蓝集团在撑门面漂白,但黑就是黑,如何漂白都无济于事,这一点,你外公一门清楚,爸也明白,爸不是对他们那个家族抱有成见,只是双方泾渭分明,我不希望之间有过多的牵扯,对双方都是弊大于利。”
轩辕尚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叹口气,缩回脑袋。
“有时间,你给你问兰小姨打个电话,”轩辕青涯沉默片刻,摇上车窗,道:“告诉她有时间过来玩玩,冬天的东北虽然苍凉荒寂,但大雪漫山未必就一无是处,江南的温婉看wWw.腻了,过来体验一把粗犷豪放也挺有看头。”
轩辕尚逍答应一声,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欣喜和雀跃,那个对自己没有最溺爱只有更溺爱的小姨,三年未见,容颜改变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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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公园的园区入口,慢慢的走出一个身材削瘦匀称的中年男子,温文尔雅的容貌,挺普通挺廉价的一件青灰色棉风衣穿出了一股清逸飘然的味道,嘴角噙着恬淡的微笑,回头看向身后相随的长辫子女孩,笑道:“芷云,什么叫深藏不露?我自负阅尽天下苍生,今天,被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给毫不留情的上了一课,还真看走眼了,施少暄?呵呵,这家伙很有意思啊。”
“爸,这个行业都有保质期么?”脑后长长的马尾辫随风飘洒,一身古典韵味浓郁的兰花纹饰短襟套装令张芷云少了三分娴雅,多了七分灵动,她微微蹙起黛眉,小脸上有点忧虑。
循着出园小径,张老板缓缓行走,瞥了眼愁眉不展的女儿,叹口气摇摇头,道:“丫头,每个行业,每个圈子,都有各自颠簸不破的潜规则,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商场上的尔虞我诈,都是如此,杀手界,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换血,汰旧换新,这是这个圈子心照不宣的规矩,如果要保持一个组织的神秘和隐蔽,这是先决条件,所以,对一个杀手来讲,知道越多,危险越大,成正比。”
“你是在为大伯他们辩护。”张芷云咬着娇嫩的下唇,冷冷的道。
张老板莞尔一笑,然后抬头眺望远处的长街尽头,眼神迷离,半晌,叹口气道:“丫头,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兴趣对那个家,那些人无谓的付出些什么吗?从你娘倒在我怀里的那一刻起,那个充满绝情和残忍的家族就与我张涤鼎再没有半点牵扯。”想起那个爱恨交织的豪门世家,张老板自嘲的笑了笑,嘴角微微勾起,弧度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
张芷云凝视着父亲高傲的背影,良久,垂下头咬紧自己下唇,道:“没有例外?”
“不是没有,但希望渺茫,”张涤鼎迎着冷风舒展一下身躯,“杀手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甚至爱人、情人这些普通人触手可及的伴侣都是奢侈的妄想,所以,试图一个人对抗一个实力和势力都非同凡响的组织显然与螳臂当车没有什么区别。”
回头瞥了一眼垂首蹙眉的女儿,张涤鼎叹息道:“芷云,爸没有权利阻止你喜欢谁,爱谁,但爸不想你受伤,爱一个杀手,容易伤的痛不欲生,爸就是前车之鉴,这些话,爸只说一遍,幸福,不是心血来潮的一时冲动,应该是细水长流的一辈子,爸仅希望你能幸福。”
张芷云垂头不语,张涤鼎没有发现,女儿娇嫩的嘴唇已经渗出血丝。
微微眯上狭长的眸子,张涤鼎叹道:“我知道你对他的感情是大半年来一点一滴凝聚起来的,所以分外难以割舍,但我们父女俩一样,颠簸刺激的生活过腻了,所以格外向往平静和安逸,而这种生活,他给不了你,你妈去得早,这些话本来是不应该我这个当爹的说的,言尽于此,主意你来拿,幸福掌握在自己手里,别人多半没资格指手画脚,父母也是一样。”叹口气,张涤鼎突然觉得连脚步都有些沉重,他可以容忍女儿的男人平庸一点,懦弱一点,只要不是大俗,多半生活就不会太累,稳定,平静,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对他这种颠簸大半辈子的人来说,挺好。能力大,势力大,其实,往往责任和危险也水涨船高,虽然可以令生活更加多姿多彩,但累心,伤神。
“爸,给我点时间,淡化了,我就会放手。”张芷云抬起头凝视着父亲,笑着,也哭着。
张涤鼎点点头,轻轻一笑,抚抚女儿的头顶,突然想起一句话:爱了,就是爱了,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不要奢望轻而易举的再抓回来。
缓缓举步摇头一叹,他喃喃自语道:“施少暄,想做我张涤鼎的女婿,行,但得等到你跨过这一关之后,懂得借势,你是个聪明人,但那几个老人,也不笨,希望你不要刚落子,就收官。”
他声音很轻,连身旁的张芷云也没有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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