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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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殷莫眼神幽深,闪烁不停,嘴角却噙着一抹微笑,我愈发心惊。

    他到底给我的父母灌输什么样的甜言蜜语,竟令向来饱读诗书充满智慧的父亲对他深信不疑。

    “不孝子!还不跟我进来看你母亲!”父亲终于骂完,冷着张脸,一甩手转身向后走去,我急忙跟上。

    父亲的背影佝偻着,有着说不尽的苍凉。

    我心头一酸,眼底泛起水光,渐渐模糊了脚下的路……

    天下之大不孝,非此莫属。

    门吱呀一声打开,屋子里阳光明媚,

    我的老母亲……

    记忆里精明严谨的母亲,两鬓斑白,眼神空洞,痴痴呆呆的坐在窗下,嘴里喃喃念着一些听不明白的话。

    怎么会这样……我捂嘴哽咽。

    “你出国深造的第二年,你妈妈下楼时一脚踏空滚了下去,头触到台阶上昏迷不醒,送到医院时大夫说是脑震荡,有后遗症的——”父亲上前将母亲扶到床上靠着,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着,“过来好好跟你妈妈说说话。”

    东方殷莫被一个电话叫走,走前尚彬彬有礼的向父亲告辞。

    我泪眼婆娑跪在床前,说不出话来。

    “唉——”父亲沉痛的长叹,宽厚的手掌摸着我的头顶,语重心长“人这辈子,生离死别本是常事,你无须自责,默默,你是我们唯一的儿子,为人父母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女平安。”

    父亲将身子转身我,目光平和,“孩子,我和你妈妈已经老了,我们从来就不奢望你在外面能闯出什么名堂,我们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生活。默默,人的命天注定,这句老话是多少辈子的老人总结出来的,有些事逃不开,就不要逃,强行逃开只会徒然惹人发狂,最后吃亏的还是你啊……”

    我吃惊的抓紧父亲的手,原来,父亲早已看出东方殷莫的居心。

    “傻孩子,这世上哪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总是要有个什么企图的,他如果能让你生,也就能让你死,他能害你的就有能力护着你。默默,我和你妈妈只希望你能快乐的活着,你明白吗?”

    “爸爸!”我难受的将脸伏在那温暖的怀中,我怎么能快乐?

    要如何快乐。

    难道快乐是由得人选择么。

    门外不时有人来回走动,我委屈地大哭。

    滚烫的液体夺眶而出。

    我幡然醒悟。

    原来,我还是一个人,一个有眼泪的,活人。

    杨默,竟还有几分血性尚未遗失殆尽。

    “你受苦了……”仰起带着泪痕的脸,看到父亲慈爱的脸,眼睛里噙着水光,恍然觉得心脏一瞬间跳动的那样鲜活充满生命的律动着。

    心头五味陈杂。

    明明这些日子,暗中计划的事进行得顺利非常,明明就快要摆脱他,却总是差一步。

    他挑这个时间先是差小严当说客,现在又把父亲母亲摆出来,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

    不是不惊心。耳边似乎又响起他那日冷冷的警告

    “我不给你机会,你就没有机会……”

    咬牙苦笑,果真如此么。

    父亲缓缓将我额前的碎发顺到一边,抚上那个浅浅的疤痕,低声说:“你知道吗默默,这里的病人护士都以为东方殷莫才是我和你妈的儿子。他每隔一个礼拜来一次,嘘寒问暖,开来的车子后备箱里全是营养保键品,每次来都亲自推着你妈妈到公园看风景,耐心的陪着说话解闷他如此恃之以恒风雨无阻,已经二年多。默默……试问即便是亲子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又有几人?”父亲面色凝重的看着我,“这人如此有心机,默默,你生性纯良怎会是他的对手?”

    我愕然。

    那个人,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我说不上来。人类的词汇终究是有限的,只是觉得连头顶也发麻了。

    愣了半响,才缓过一口气来。

    父亲看人向来看得通透,我望着呆滞的母亲,心头满满的苦涩。

    父亲说的对极了,我岂是他的对手。

    这社会似乎有着自己的潜规则,强者适存。东方殷莫比我明强了不知多少倍,动动手指头就能令我杨默一家灰飞烟灭。

    所以,他决定的事情,其它人只要接受就好。

    但是愤怒这东西却全然由不得人作主。

    犹如星星之火,却足以燎原。

    所以说,杨默竟还有几分血性没有消磨殆尽。

    我冷笑。

    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人可以强势的不顾另一个人的意愿,一个决定了,另一个就必须要接受?

    而且要陪上一辈子。

    这不可笑吗?

    我摸着唇角缓缓笑开来,凄然的把脸埋到母亲的怀里。

    我拔通电话,响了三声以后,有人接起。

    “我要留在华鹤照顾母亲。”我说。

    听筒那端沉默了一会儿,“默默,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愣住,那端又说“你以为我会拿伯父伯母要挟你是不是?”

    “默默,这两年来我有跟你提到过伯父伯母的事情么?你即使闹得再不像话,我有对你说过半个字么?”他说话的语调几条是平的,听不出任何起伏。

    但这样的东方殷莫却是陌生的。

    他会冷笑绝情,会愤怒大吼,会阳奉阴违,甚至会对我动粗,但不会面无表情。

    是的,面无表情。即使隔着话筒,我也知道他现在说这番话时,是面无表情。

    “我累了。”淡淡的说出这么一句,电话挂断了,我有些困惑。

    有种微妙的情绪在不知不觉间滋生着,并且迅速壮大着。我猛然间打了个冷颤。

    我想起李莫愁,心下有些憔急起来。

    难保不会有人对他再次出手,我竟然到现在才想到这一点。

    出了门,竟没有人拦住我。我试探着往大门走,依然没有人上前拦阻。

    叫了辆计程车,小心翼翼的回头,不要说人,连车也不多。华鹤这个地方,是没有多少人愿意来的。

    “去道北大街。”我对司机说了地址,心仍提在半空。

    东方殷莫为什么放过我?居然没有叫人跟着。

    往日形影不离的黑西服似乎也绝了踪迹,我仿佛又变回一个正常的普通人。

    只是心头竟没有窃喜,只有强烈的不安。

    难道被人关久了也关出习惯了么,杨默?我暗暗唾弃,人果然都是犯贱的。

    只是不敢相信,东方殷莫真的肯放我自由。

    也许暗处我瞧不见的地方,还是有人跟着监视的吧,我了然的想。

    从“非花”出来,手里照例买了一大把“非花”,还多了一捧百合。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没有可疑的人,影子也没得见的干净。

    母亲喜欢花,家里总是养着许多在不同时节开的花。我低头嗅嗅手里的百合,又看看淡淡的“非花”,想着如果把这两种花摆在一起,会不会更加好看。

    回过神来时,面前多了个男人挡住去路。

    下意识的警惕起来,这里离华鹤不太远,很是偏僻。

    我抬头看他,并不认识。我侧身让路给他,他却直直向我走来。

    我张口欲问他有事么?发觉身后有人无声无息的靠近,后颈一痛,眼前随即一片黑暗。

    意识清醒时,睁开眼看到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冷笑:“还以为他会把你保护得多好,我没有机会得手呢!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啊……”他贴近我的脸,放大了几倍的五官看起来狰狞扭曲,“他不是最宝贝你么?怎么不派人保护你呢?平时看你不是前呼后拥的吗?怎么?他终于对你腻味了?”那人越说越激动,站直了身体重重甩了我一巴掌,“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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