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命单承福祸 几番生死结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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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洪武二十八年秋,又一批牵连到蓝玉案中的人被满门抄斩。这个案子已经查办两年多了,所杀之人已经过万,可是还没有一点要停止的迹象。满朝文武人人自危,全城百姓股栗。此时,就在法场周围人们在小声议论着:难道皇帝要把天下官吏诛绝不成吗?这些官吏之中可有不少名臣宿将啊!他们都犯了死罪不成?此中一个老者并不与别人答话只是一直注视着法场之内。

    法场上的人群突然耸动了。几十辆囚车远远地驰了过来。人群中又有人议论起来。老者左边的一个高瘦男人说道:“今天要杀的听说是一个总兵?”他身边一个稍矮一些的人答道:“候、伯都杀完了,杀一个总兵已经没什么看头了。听说只是一个副总兵。”此时,犯人已经悉数带入了法场。那个高瘦的人说道:“这一定是一个副总兵,拖家带口不过三十几人,那官还能大了。”身边守卫的官兵大喝道:“都闭上嘴巴,不然也把你逮了。”两个说话的人浑身一抖,缩了几缩脖子不言语了。

    法场内三十几个木桩上已经绑定了受刑者。这些受刑的男女数目相当,一个个蓬头垢面,五官看不真切。只是在一个角上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很是惹眼。这个孩子跪在地上,头向前垂着,把绑绳从木桩上拉开了一拳的距离,也不哭闹,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看来已经昏昏死去。可是,这个孩子突然睁开了一双惊疑的大眼睛,看着周围,好像对这一切太过陌生了。

    毕超伦是一个就要毕业的文科学生,由于最近经济不景气,所以工作非常难找,女朋友看到覆巢无完卵也从大学时代温暖的出租屋里飞走了。毕超伦一痛加上一痛,也失去了生活的信心,每天喝得烂醉如泥,稍稍清醒之时便看一些网络小说,打一会游戏。如此醉生梦死之间,突然有一天正在睡梦中觉得整个床在飞速地旋转。心想怎么回事,不会是发生地震了吧?可是想爬起来已经不可能了。就在这时突然咔咔两声,好像床板断折的声音。毕超伦睁开眼睛一看,自己已经被关在了木笼囚车之中,刚才的声音不过是给他锁上枷锁的声音。

    四周阳光明媚,好一个大晴天。再看身边都是一些端着铁枪的狱卒。这些狱卒服装上前面一个明字,后面一个兵字。毕超伦还是有些历史知识的,心想自己莫非是穿越到了明朝。再看自己的身上一身肮脏的囚衣,项带枷锁,这分明不是押往京师就是法场问斩的罪犯。

    此时,囚车已经出了监狱,向大街上而去,周围也拥上了大批的卫兵,囚车向闹市口而去,毕超伦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他只觉得内心火热,心想在他妈的那个世界上已经够惨了,怎么到了这里还要杀头呀。我赶了这么远的路到这里却当了替死鬼。他想大叫,才发现嘴里早已经给塞了一块破布头。可能是怕自己乱哭乱嚷。周围是水泄不通的看客,一些昨天还活不下去的人,今天看到了他这下场都觉得宽慰多了。毕超伦心想能挽救几个要自杀的人也是此时自己最大的贡献了。可是这种自嘲没用的。他心里一急也昏了过去。再次清醒时,监斩官正在读罪状,他听不太懂,不过大致的意思还是清楚的。原来自己是被一个总兵牵连了。刚才那个首犯总兵在上台时叫了自己一声明儿。这就是自己的名字了,而罪状中说是方家大小等语,说明自己姓方。原来自己此时叫方明。这个总兵和蓝玉有些关系。关于历史上的蓝玉大案他还是知道的,心想那个大案最后杀了一万五千人,是朱元璋亲定的谋逆罪,自己看来是死定了。不过死前也算是弄懂了自己身份:姓方,名明,是西北五关的副总兵玉门关总兵的儿子。看来这个替死鬼当得也算不错。

    行刑的刽子手提着明晃晃的鬼头大刀走了上来。他们在受刑者身后站好后,注目听着监斩官在宣斩。老者由于离得远根本听不清今天要斩的是什么人,犯了哪条大明律。犯人也不听,都沉默着在那里等死,看热闹的百姓似听似不听。而刽子手只看老爷向下扔令条,大声喊斩,就好动手。

    老爷手中的圣旨一会儿功夫读完了,场子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刽子手的手已经伸入了木桩上的酒碗中沾了沾,掸了掸天,算是祭天,又端起来洒了洒地,算是祭地,然后沉闷一口,满鼓着腮邦子,瞪圆了眼睛,慢慢地举起了手中的鬼头大刀。一柄柄大刀寒气袭人。监斩台上那个斩字已经脱口,刽子手口中的酒向刀上猛然一喷,接着一道寒光向下猛斫。

    这些刽子手都是砍惯脑袋的主,在何处下刀,用上几分气力,滚落的人头掉在哪里都烂熟于胸,人头落地后用哪只脚将人头踢出能博得看客的一声采,心里也已经想好。

    可是这一天意外发生了。挨着孩子的两个刽子手莫名其妙地把刀深深在劈在木桩wWw.里,对孩子行刑的那个刽子手突然找不到孩子了。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谁也弄不清楚是孩子先没有了影响到旁边的刽子手让他们的刀走了偏,还是旁边的两个刽子手失了手影响到了孩子的刽子手让他丢了行刑的人。反正这个事情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发生了。

    所有的人都没有看清,否则他们不能把劫法场的人指成了十六个逃跑的方向,然后是三十二,最后是拧着脖子转圈。那个刚才还说今天没有什么看头的人此时也该很满意了吧。

    几天后,还是一样晴朗的天空,一样温暖的太阳。毕超伦在一片草坡上醒了过来。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自己为什么来到了这里。自己不是被砍了头吗?可是自己明明没有死呀。想到这里他一WWW.soudu.org骨碌爬了起来,跑到高坡上四下里寻找,他想他的朋友会不会就在附近呢?可是满目清秋之色却不见一个人影。他向上面的山坡上走去,想找一个人问一问这是什么地方。走出二三百米,迎面的高坡上一个客栈闪入了眼帘:三面坡。好实在的一个名字,毕超伦心想,这时肚子里正饿着,到那里找些吃的。想到这里毕超伦走到了客栈前。

    店小二看是一个孩子,就向坡下望去,看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影,才转身问这个孩子:“就你一个人吗?”毕超伦点了点头。店小二疑惑地上下打量着毕超伦。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店小二没好气的问道:“是个小要饭的罢?”毕超伦摇了摇头说道:“我肚子饿了,你给我弄些吃的来,要快一些。”店小二把鼻子一哼说道:“说得轻巧,拿钱来,你有钱吗。没钱还装份,看我打断了你的腿,快滚。”毕超伦看到店小二凶巴巴的样子,收起了从前到饭店里吃饭时的臭架子,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明自己的情况,心下一急,竟然又晕了过去。

    这一番对答自然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有几个客官已经走了出来。掌柜也走了出来,问店小二发生了什么事情。店小二说是一个穷要饭的,说了两句晕了过去。掌柜于是不言语了,在心下盘算是不是收下这个孩子。店小二深知掌柜的脾气秉性,说道:“我把他扔到山上去吧,死在这里怪晦气的。”说完就要动手。周围的人谁也没有说话。店小二刚才的话不过是试探,看到没有人应他,等了片刻只好去拖这个孩子。此时,一个小姑娘沉不气了,她说道:“慢着,人还没死就喂狼呀,你也太狠心了。”说完,转身向屋子里走去。片刻扶出了一个中年人。这个中年人瘦瘦的,一张刀条脸,一看就是一只病鸡。小姑娘指着地上躺着的孩子对他说道:“爹,他多可怜呀。我们救下他吧?”病鸡咳嗽了几声,说道:“我们也已经很可怜了,我又有了病,身上的盘缠也不多了。再收上这个要死的人只怕要讨饭了。”可是,小姑娘依然不答应,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襟。这个汉子很是疼爱自己的女儿,此时也犯着难。

    就在这时山下走上来了一个老者。这个老者六十左右的年纪,一副花白的胡须在胸前飘洒,面白如玉,二目放光。他轻快地来到了人群中,看了一眼地上的孩子。又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周围的人。可是大家都像半截木头似的戳着,谁也不言语。只是小姑娘还不断地拽着她爹的衣袖,用哀求的眼光看着他。又僵持了片刻,那个病鸡才叹了口气,对掌柜说道:“把他抬到屋里去吧。”掌柜露出一脸惊喜的神色,说道:“您老可真是菩萨心肠,”又急转过身去,对店小二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动手。”店小二撅着嘴把毕超伦抱到了屋子里。房客各自散去。那个后来的老者也走入了店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