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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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莹在家里带孩子忙的焦头烂额之际,去城边小医院的蒋蓝却打来电话,说是要回青岛,余莹大吃一惊,难道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还是她还是舍不得孩子非回去不可?

    俩人约在外面一家很清静的西餐厅里吃晚饭,其实余莹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蒋蓝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快黑,路灯一排开过去,余莹心里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糊涂,她确实不知道自己怎么把日子过得这么的迷糊,与吴博荣的这些日子的那种风平浪静更是让人隐隐心惊,见过吴博荣几次,两人总是不咸不淡的说着笑话,就算是去开房,却也是一次又一次的长吻之后才会欢笑。

    而且动作温柔却纠缠至深,刚开始俩人是变了法的寻找更高的快感,而现在却感觉那种快感不在肉体上,在心理。

    抱着对方时不自然的颤抖,余莹有次苦笑着说:“怪不得张小娴说,情才是最好的春药。”

    “是啊!这春药太强烈了,总有一天,我得变成药渣。”吴博荣眉目中调笑也带着淡淡的忧伤。

    世界像是有铺天盖地的压力,但是,俩人视而不见,她与他之间的感情你一个巨大的玫瑰色的氢气球,就浮在头底上,隔开了他们和世界的距离。

    吴博荣和余莹都感觉到,从前那种性的快感已经取代不了现在的落寞,俩人知道这条路是绝路,所以越走越凄凉,从前是用性来把这种凄凉给盖住,可是,现在却感觉性也不是那么大的魔力。

    快乐再强烈,总也有停下来的时候,停下来之后那无穷无尽的虚无,俩人互相紧抱却感觉不到对方属于自己的那种心慌,借用一句台词来说:“这钱是借来的,还要还。”

    路杰的退出,吴博荣打败了路杰,余莹的心彻底的站在他这一边,但打败了之后还有很多的日子要过下去,这倒让俩人很是为难。

    余莹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方向在哪里,她像是一只小船顺波飘荡,根本找不到自己的目标,只是这样乱飘着,心里发慌。

    蒋蓝进来的时候,带着一种很安静的气场,让余莹感觉整个人都安定下来,蒋蓝与上次相见有了很大的区别。

    其实这个区别不是在衣着打扮上,蒋蓝还是穿素雅的衣服,她适合穿这样的衣服,蒋蓝整个人就像是一枝开在雪地里的腊梅,芳香淡淡,却又从不高调。

    但是蒋蓝这一次气色却不一样了,眉目中有一种坚定,蒋蓝坐下来,先叫了一杯清茶,然后才开始和余莹说起自己最近的消息。

    余莹坐在那里越听越是吃惊,蒋蓝说的不动声色,甚至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可是,余莹手却死死的握着杯子,像是在压抑着心中的惊涛骇浪。

    原来,蒋蓝离了余莹去了那个医院,做的工倒也清楚,毕竟学过多年的医术,蒋蓝很快就上了手,医院里也越来越重视,生活也上了正常的轨道,就在蒋蓝为自己轻一口气,甚至准备拿了足够的钱就坐火车回家看一下儿子的时候,医院做了一次体检。

    那不过是很普通的体检,她是医院的职工,每年要体检一次,她虽然刚来,却正好刚上医院要体检,都非常方便的就抽着空去量血压,听心跳,验血。

    最后,把表格都交了,蒋蓝心想没事了吧!正好早一点下班,刚走了几步,有一个同事叫住她:“蒋蓝,还有一个项目,在最后,是胸透,在三楼,要不你去照一下吧!反正现在上面清闲,不用排队,一去就能照。”

    蒋蓝把表格接回来,细看一下,果然自己有一项胸透没看到,对那个同事笑笑,就拿着表走上了楼。

    俩个胸透的医生正在那里闲聊,看到她进来,和气让她脱了身上有金属的东西,照到那个机器上。

    拍了几分钟后,蒋蓝只听到那医生通过话筒传过来的声音在小屋里回荡:“转过来,往左转边个圈。”

    蒋蓝不知道是直觉还是什么,心里感觉怪怪的,下来后,等结果只有十五分钟,却听得那俩个医生在里面说了半个小时。

    医生把她叫进去的时候,带着一脸的同情。

    “蒋医生,我们刚刚在你的胃里拍到了阴影,我想你最好去做个胃镜检查一下。”

    蒋蓝不动声色的拿起了宽大的片子,看着自己的骨影在上面,很是清楚,她自己是学医的,也不需要别人说的多清楚,点了点说句谢谢,拿起装片子的袋子就往外走。

    走出了那个科室的门,走了好几路才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虚汗,脚发软,那走廊似是怎么也走不到动,人有一点昏眩,好半天才摸到走廊边上的椅子上坐下。

    想了想掏出了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那接电话的人是一个陌生的女声:“喂,请问哪位?”

    “你好,请问刘辰在不在家?”

    “不好意思,他现在还在学校,请问你是?”

    “嗯,没事了,我知道了。”

    蒋蓝挂上电话,这个时候刘辰是她的儿子,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不管这个阴影是什么,会不会癌都没有大关系,这个时候一定要听到儿子说说话,叫一声妈。

    蒋蓝做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去了内科医生那里,人家拿出了片子,看了一会儿,神情凝重的说:“蒋医生,我这就给你安排做个胃镜。”

    蒋蓝做完了胃镜之后,确定胃部有一个肿块,也不算太大,取了一点片,是良性是恶性要一个星期后才有结果。

    蒋蓝若无其事的上班,每天早到晚退的,旁人看不下去,劝她请假,她都摇摇头说:“没事,我没事,什么结果都是天命,我认了。”

    就在这时,蒋蓝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居然是上次吃饭时认识的那个王豪。

    如果按着是从前的蒋蓝,打死她也不会和陌生的男人单独出去吃饭,但是,想着第二天就要取结果了,到底是生是死都定不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蒋蓝特别想找个陌生人说说话。

    那晚,王豪和蒋蓝谈了一个通宵,先是在吃晚饭的时候在饭店,蒋蓝开始讲,她从自己有可能有癌症开始说起,一直往回追着自己这三十年的每一个历程,讲她是怎么个从小家境贫寒,父亲死于鼻咽癌,母亲好不容易拉扯着自己和一个妹妹。

    自己学医也是因为父亲的病带来剌激,她想多帮帮那些病人,虽然她知道医学的力量有限,但是也想着能帮一分是一分。

    但是,没有想料到毕业那年,母亲生病,妹妹要入大学,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嫁给了当时追求她的最钱有势的一个男人,果然母亲的病得到了治疗,妹妹也入了学,她的牺牲有回报,现在的妹妹毕业了,还靠自己的努力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

    蒋蓝这一次一杯酒也没有喝,她要非常清醒的在这个男人面前去回顾自己的一生,她就那样坐在王豪对面,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一切,其实没有这个男人,面前是一块镜子她也能说下去。

    蒋蓝在这个讲诉的过程中,她发现自己这一辈子如果万一要终结在这个疾病上,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王豪在努力的听,展示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女人最真实最纯粹最宝贵也是最最私密的内心世界,如果蒋蓝不是因为要面对死亡这么逼迫的威胁,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去面对自己的内心。

    她这么勇敢这么真诚这么没有欺骗的面对自己,是因为她的时日可能就无多了,她再骗下去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前面也许就没有路走了,这个时候还要去和谁做斗争,跟谁去纠缠,和谁去相恨。

    她要是死了,她所牵挂的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了,她干干净净的就只有一把骨灰,放在骨子里装着,周围的人她都不管不了了,也爱不了了。

    王豪没法不动容,他开始只是对这个女人莫名的感兴趣,想与她再交往下去,好不容易从李莫玫那里打听到了蒋蓝的电话,但他真没有料到这个女人可能不久之后就在这个世界就会不存在了。

    蒋蓝说着自己的童年,她把脚伸上冰凉的球鞋里,冬天的鞋子还没有干,但是,她没有第两双鞋,说着求学时的刻苦,说着结婚后的不幸,说着遇到那个男人后短暂的幸福之后,是无穷无尽的伤悲。

    她一直不被爱,就那样艰难的活着,前夫不爱他,情人爱她却不能保护她,她失去了家庭,孩子,现在还可能会失去生命。

    天色都快亮了,通宵营业的麦当劳里,蒋蓝为这一个夜晚的画了最后一个句号,她说:“我也许快死了,可是,我发现我这一辈子最亏欠的人是我自己,我都不知道疼自己,不知道爱自己,真可笑,非要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最应该爱的人是我自己。”

    她站起来,身后的朝阳正从大街那头慢慢?过来,她的身影就淋浴在金光里,她张开手说:“王先生,不管如何,我得为自己活一次,一天,一小时,一分钟,一秒,对,哪怕一秒都好。”

    她提着包,说句:“谢谢!”就准备离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