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千娇,却有清冷入骨。
皱着眉,思绪瞬间千转。
申琏很快就明白了现在这是怎么会事。
仰面躺着,对上的是青楼特有的极其艳靡的锦红花帐。目光似乎透了过去。
才逃开夏侯那些人,怎么遇上的孩子有是个这么样的?
有几分头疼不知道是不是,醉酒的后遗症。
但是,床事有后遗症,那到是很明显的。
手脚都有些酸软无力,不然他怕是在爬起来的第一瞬,就穿上衣服远遁而去了。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
该叫人怎么办啊?
春雨打散一江细碎萍花。
往事入梦。
他笑,倚栏而立。水顺着屋檐滴下,成帘,隔绝了喧嚣。
“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从来不知,自己对上这个人,语调也可以是如此冷漠无情。
呵呵……原来……真的是,放开了……
他低笑,满眼都是碎开的浮萍,是澄澈的江水,是透过江水尚能看到的另一处――轻卷起的火红罗帐里,那蜷缩在他怀里安然入眠的人。
心已释然。
放开就是放开,恨持续了千年也该够了。
即便,夏侯绝这个名字对于沈酩宴,曾是刻骨铭心。
但如今,他已经成了沈从越,以后也只会是沈从越。
沈酩宴这段过往,就该随同那沈姓亲王沈酩宴一同永埋与地下,再不得见天日。
转回头,即便笑容依旧,鹰眸里的冰冷以及锐利却半分不少。
“夏侯绝,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被唤做夏侯绝的人,怔了下,逐步从阴暗处走出。
宽袍广袖,虽是做风流名士的打扮,但那分狂傲得睥睨天下的气势,怎的也收敛不去。如刀刻斧削出来的峻毅面容上,正色从容。
“朕……是来带你回去的。”
“回去?”沈从越鹰眸夹上了几分讽刺,尖锐如刀的话语即刻脱口而出。“哼――夏侯绝,你怕是见不得我好!又要拉我回去守那死气沉沉的坟头么?你别忘了,即便用我镇在所谓的凶穴上,你集尸之地,迟早也会酿出大祸――”
语气一转,沈从越神色变得诡异,长指一点唇间。
“――我到要看看,你夏侯绝拿得出几个不世强者,来镇守这凶脉?”
想到当日――为这所谓的天下升平,亲胜手足的人,居然那么简wWw.单的就信了那些该死的祭师之言,活生生的将尚有意识的自己封入地底,如此决绝,叫他怎能不恨?怎能轻易遗忘?
海誓山盟,情长若痴。却换来如此狠绝的背弃――
夏侯绝,你怎能叫我不心寒?
一双眸子,冷然盯那私从未有过变化的脸。
沈从越笑了,冷绝之至。
“别说叫我回去这种蠢话,莫忘了当初为你平天下、收山河,也不过是因我一念。这世道,于我心本无甚轻重!”
九重浮华,八千河岳。
便是曾经对他来说,都不过心念之人的一个意愿而已。更何况,如今他所念的那个人,不在是心怀天下,誓掌乾坤的夏侯家帝王?
他现在想的念的都是那在阴暗墓室里拥着他给他温度,在粲然阳光下叨念他是否身体不适与他关怀的人……
即便,是如此微不足道的火苗,死去了冷成灰烬的心,却被一点点的点燃,恢复。
而那,是眼前这人从未给过的温暖,即便是如此微小。
夏侯绝,夏侯绝。
我于你究竟算得上什么?
你心中无我,又要我何以待之?
就是有些人,总不是别人说了意见就能去听从的。
当帝王的就是如此,唯我独尊。
夏侯绝很不巧的就曾任一任夏衍帝,多多少少都有些帝王的固执己见。何况,这份专制在这个曾经的恋人面前,恰恰是最肆无惮及的。
“别闹,酩宴,跟朕回去。镇守凶穴当是你等责任。朕能出来的时候不长,莫在此耗了去。”
如此强势的,莫说是安抚,就是连句顺耳的话都说不上。
沈从越眯了眼,“同你回去,夏侯绝,你别忘了,那什么镇守凶穴,可是你的一念词,别想把这帽子扣我头上,这保天下太平――呸!你夏侯家的江山,凭什么叫我姓沈的来镇守?”最是那种吃不惯罚酒、受不得威胁的那种人,说的就是他沈从越这等。
这等威胁,对从前的沈酩宴来说,都欠缺说服力,更何况是如今的沈从越?
嗤笑一声,鹰眸里是说不尽的嘲讽。
夏侯绝,你太自以为是了。
“宴酩,你是打定主意,要忤逆朕了,是么?”
对上那人戏虐的眸子,夏侯绝才真真感到,这个人不是以往迷恋他迷恋得百般柔顺的人了,他的强势不再是为他收复山河而来的迫人,也不是朝野权术间一掌天下。
这个人,是真真离开他的影子,离开他的意愿,为另外的理由而强大的存在于世了,真的离他远去――
沈酩宴――你怎能舍我而去?
一瞬间,夏侯绝有种恨不得撕了眼前人的怒气,却被极好的掩盖了过去。
他是帝王,喜怒不能行于色。
夏侯绝谨尊着这一条。
或说,似乎他一辈子都是守着那些帝王家无言的条框,因而失了本心,失了重要的人,错过了一切美好……
甚至连这唯一曾算得上是,支持着他的――
如今也离了去。
倒底是该说他残酷,还是说他可悲。
无人能定下结论。
“酩宴,莫怪朕没提醒你,忤逆朕的可没谁有过好下场!”
下场么?
沈从越看着眼前人,依旧是以往曾倾慕的非凡气度,却再没了那份痴迷。
作为沈酩宴时,他又何尝为你违逆过这人?
想及自己的结果,不由得苦笑。
不忤逆你夏侯绝就能有好下场么?那他又算什么?
“莫说无用之话。我是不会同你回去的!”
眼看夏侯绝眼神变得凶狠。
沈从越越发开怀。
“夏侯绝,别说我晓得,你现在这游魂之身,没什么忒大本事离了那凶穴,入梦至此已是大限,就算我不知,我也不见得会怕了你去!现在曾还能好好说上句,我劝你死了那份心,我沈酩宴就是宁可挫骨扬灰了,也不会再同你走一步!”
宁可挫骨扬灰,也不再愿与你同途。
这誓,比之那刻在石棺内的,不愿来生愧对,此生却决不放手也不差分毫。
同样沉重,深刻入骨,侵髓。
你不愿来生再不相认,我却此生不再恳你同途。
“沈酩宴!”若说刚才夏侯绝是将不悦掩饰了过去,那么此刻,他算得上狰狞的面孔,就是完全不屑去掩饰了。
只有这个人,能让他气至如斯。
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因情绪的波动而像水面一般圈圈荡开的四周。
再对上沈从越时,他的口气已是极为僵冷了。
“酩宴。朕,容你再考虑考虑。待到后日,朕再来听你答复――”见得沈从越玩味似的勾起讽笑的嘴角,强摁下心头不快。
开口却是比之刚才更为森冷。
“你也莫太将自己看成不可缺的了,沈酩宴,冠世强者也没你像的那般不好找――至少,你身边那个,朕可是看清楚样貌的了!”
转头,留下一句威胁之话,掷袖而去。
周遭的春雨江南之景,如同江面上的萍花,离碎而去――
睁眼,真实的看见怀里人白皙的后颈后,沈从越亦是阴冷着的眸子里,瞬间神光闪烁。
――夏侯绝,莫说别的,就是你动了申琏的念头这点,就足以我让你万死不辞了!
申琏明明是属于他的,夏侯绝居然还敢动这念头。
越想越是恨恨,搂紧怀里人,对着眼前那白皙的颈子就狠狠的吻了下去。
“你醒了?”怀里人忍不住僵了下。
沈从越立刻反应过来。
申琏是醒的,沈从越顿感不妙。
更不妙的是,申琏听了他的话,却没转过来,更是一声不吭,耳朵尖都红了,还死撑着装睡。
莫非――
怀里人被他双臂勒住死死的锁在怀里,却是僵硬得很。
沈从越神色逐渐凝重。
――莫非,这次又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的守护,他的倾心。
却非是申琏的所愿?
那人一动不动的背,让他更是确定了这种可能。
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只能尽力不让关系变得更糟。
至少,莫是要连父子都做不成――
从越瞬间变得恭谨,松了手,翻身下床,捡了自己的衣衫穿上。
又拾了昨夜里被他扒拉下拉,散了一地的赤红华衣,隔着几步生硬的对着床上人道。“这衣裳――不干净了,我拿去叫人洗洗,再换人送了干净衣裳给你换……”
说罢,就要转身出门。
只是――
“从越,你给我站住!”
沈从越愕然,回头就看见闹了个大红脸的人,虾似的躬身坐起,还强装镇定的,大声喝道。
“衣裳,你别拿去洗了――省的麻烦,就这身,你替我换上就好。”
这人脸上有羞,有怒,却独独没了猜想的那些疏离、怨恨、鄙夷――任哪一种都没得半分。
沈从越笑了,春风化雪。
这回是真真从心底里放了开。
“申琏,你小心点!别着了凉。”
一扫阴云的后果是,某人的关心殷切过了头。
被三两下塞回被子里的申琏很是委屈,却没处可说,只得怨恨自己刚刚那会子怎地这么快的将这人叫住?
这下可是给自个儿,凭添烦恼不是?
当然,这打落的牙还是得或血吞――
只是申琏不知。
从越心里也是另有一般计较的。
刚才他WWW.soudu.org拿了那衣服,目的也不是如他嘴上说的那般单纯。
“――只是这衣裳脏了,再穿也不是回事儿,我这就去找些干净衣裳来,没经人手,不妨事的。”
笑得温和的人,拿了衣裳出了门。
只是心情与刚刚截然不同就是。
沈从越拐下了楼,出了门,到的街角时。
看了一眼手里的梵凤朝衣,忍不住打心底开始笑。
本来一开始拿了这衣服出门,是怕申琏那缩头乌龟等自己出门,就翻窗户开溜的。
看他开始那模样倒是很有可能。
不想连父子都做不成,万不得已才出的这等下策。
只是没想到这结果是此等的出乎意料的――
好。
再看了一眼手中血色华衣,沈从越笑了笑,将其扔在角落的阴暗里。
这梵凤朝衣到也不再需要了。
还是给申琏买点新衣来得好,只是申琏穿什么好看?
还是白衣,那次地穴里见到时,看着就觉得不错了……
大步离去的人,渐渐走得远了。
被扔在阴影里,血色的衣裳,象是一摊陈旧的血迹般摊着――
旧的伤痕迟早会愈合。
没有人会留着腐烂的伤痕,当成珍宝。
遗忘,只是迟早。
只成淡淡影象的人。自那一摊赤红中分离出来。
望着那人背影,目光深邃。
有道不明的东西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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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言:终于写完。分量很足吧~
火,屡更屡抽。
刚刚都要更完这章了,JJ一抽~全完。
JJ的抽风,注定我只能一点一点的来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