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谢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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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如画看着魏如风,歌剧到一半的时候他就睡着了,眼睛垂下来,手搭在座椅扶手上,整个人看上去比醒着时柔和很多。夏如画轻轻地覆住他的手背,这只手早在一见面时就紧紧握住了,她永远不会放开。她不想以后哀叹太晚埋怨错过,她不想把魏如风交给任何一个人。不管他将迎来什么样的判罚,她都要陪着他一直到最后。

    歌剧落幕时魏如风被电话吵醒了,他怔怔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接起电话。

    “喂?”

    “我,我想和你谈谈。”

    电话是苏彤打来的,和夏如画见面后她心里一直很乱,她相信魏如风是会去自首的,也相信夏如画是会一直等他的,只是她不想就此成为局外人,不想从报纸或者从什么其他的地方知道这个消息。她要和魏如风见一面,要听他亲口允诺,要看他亲自走出东歌,那么即使以后再也不见,她也能心安。

    魏如风顿了顿,有些感慨地说:“你还真会挑时候,好啊,你找我来吧,我在海平剧院里呢,正好离你家近。”

    “嗯,那我这就去,一会儿见。”苏彤松了口气,挂上了电话。

    夏如画一直在旁边看着魏如风,魏如风冲她晃了晃手机,低声说:“姐,我还有些事。”

    “什么事?晚上回来吗?”夏如画担心地问。

    “放心,只是见个朋友,晚上……不好说。”魏如风斜靠在座位上说。

    “回来吧!我还有事跟你说呢!”夏如画说。

    “行。”魏如风点点头WWW.soudu.org。

    “那我先走了!你可一定要回来啊!”夏如画背起包说。

    “嗳。”

    夏如画随着人群走了出去,走出大门之前她看了魏如风一眼,她期盼魏如风也能回望她一眼,可是他没有。在渐渐空下来的剧院里,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若隐若现的,不太真切。

    苏彤到剧院门口时人还没有散尽,她等了会儿不见魏如风出来,就跟服务员说回去取个东西,进到了剧院里。

    魏如风仍然坐在那个座位上,他身边的人都走光了,远远地能看见他的一点背影,苏彤走到他面前,拍了他一下说:“嘿!你谱还挺大的啊!”

    魏如风挑起眼睛看了她一眼说:“还行吧。”

    “怎么跑这儿来了?”

    “陪她看什么门。”

    “哦。是《卡门》!”苏彤微微有些黯然,“没文化还充大头!快起来吧,人家要关门了。”

    前面的舞台大幕“刷”的拉上了,暗下来的灯光在魏如风脸上投下了小小的阴影,如同在他眼底描上黯淡的青色,他低声说:“拉我一把。”

    “啊?”

    苏彤疑惑地低头看他,而魏如风没再回答她的问题,他慢慢地向前倾倒,就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

    “喂!你怎么回事?”

    苏彤连忙扶住他,接触的瞬间她觉得手心里湿乎乎的,在昏暗的灯光下她张开手wWw.看,那里分明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血迹。

    “如风!你怎么流血了!你到底怎么了?”苏彤大惊失色。

    “嚷什么嚷……下午出了点事……”魏如风呻吟着说,“扶我起来。”

    “下午?下午出事你挺到现在?魏如风你不要命了?”

    “呵呵……我也算陪她到最后了……”

    苏彤的眼睛红了起来,她慌乱地扶住魏如风,然而他们刚缓缓地站起来,她就愣住了。魏如风的座椅靠背已经被染成一片血红,苏彤颤颤地搂住他的后背,整件衬衫的后半边都被血浸湿了。

    其实那天下午,魏如风挨得最狠的一下不是在胳膊,而是在肋侧。黄毛那帮人用一根铁栏直接削在了他身上,魏如风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肋骨发出“咔嚓”一声。除了内伤,外面的伤口一直没有处理,他下车的时候就裂开了,然而看着夏如画兴奋的面庞,他想无论如何也要陪她看完,即使这可能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场戏。

    苏彤因魏如风疯狂的爱而近乎崩溃了,她想不出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这种超越了死亡界限的执著令她绝望,她抹抹眼泪说:“疯子!你这个疯子!你就一条命!什么都没有命要紧!你怎么能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呢!”

    “命要紧,所以我让给她啊,我活着让她难受,难受得她都偷偷找警察了……其实不用这样的,她跟我说一声,我还会缠她吗?……你说我这么死了她会不会记我一辈子?会吧?……可其实我不想这样,我也不想死,我想好好地活着……你还记得吗?我说我想过的日子你不知道……我原本想,再挣点钱就不干了,带她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很远很远……天气要好,不会下雨……最好是个小村子,只有十来人,谁也不认识我们……嗯,只要一间房就可以,种些花,养些小鸡小鸭……像小时候那样,两个人永远在一起,到老到死……就这么……这么过一辈子……”

    缓慢失血的感觉就像慢慢坠入冰窖,忍到终场已经超过了魏如风的极限,他觉得眼前的光渐渐消失,两眼一黑就瘫了下去。苏彤支撑不住,和他一起摔倒在地,她望着魏如风尚余一丝浅笑苍白的脸,大声哭叫着:“魏如风!你醒醒!你坚持一下!睁眼!睁睁眼!来人啊!有没有人!救命!救救他啊!”

    剧院里的工作人员围了上来,他们打电话叫来急救,七手八脚地把魏如风抬上了救护车。

    苏彤一路上都紧攥着魏如风的手,他的生命体征十分微弱,手心冰凉,能分明地感到生命力一点点地流失。

    到医院魏如风被搬下救护车时,他的嗓子咕噜了一声,没人听见他说了什么,只有苏彤觉得他是在呼唤夏如画的名字,因为他的眼角落下了一点泪。

    夜里的海风寒冷入骨,吹透了苏彤的心,她跌坐在医院门前,放声大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