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身着绯紫的官衣的人当中,当今康国的皇帝王延政却是素衣青靴,分外扎眼。王延政伸手握住那老者的手,不舍的说道:“爱卿为何退隐如此之早?朕从此痛失一臂矣!”
“陛下,臣也舍不得陛下啊,只是老臣已是垂垂老矣,国事上颇感吃力,最近又不时的犯那头晕之症,再不乞骸骨,老臣怕耽误了国事啊!”那老者双目含泪,语音哽咽的说道,“况且经过这许多年的历练,子长已颇老成,朝堂之上,年轻人更能锐意进取啊!”
“李相啊李相,不要说了,朕都明白,朕知道也留不住你。”说完,王延政冲着后面招了招手,随行内侍慌忙抬上一块匾额,王延政伸手扯下匾上的红绸,“李相,朕也不知该送你什么好,俗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朕就拿这一方水墨送别李相吧!”
那老者,原来是康国前国相李彦辉,李彦辉看着匾额上“劳苦功高”四个大字,嘴里却是哆哆嗦嗦说不连续:“陛下,老臣,老臣何德何能,怎能,怎能当得陛下如此,陛下的如此厚待啊!”
天德十九年二月,康国国相李彦辉以“年老体衰”为由乞骸骨归乡,康皇挽留再三未果,二月二十日,李彦辉致仕回乡,康皇赐“劳苦功高”匾,率百官于福州长亭送别。李彦辉之后,原户部尚书张迁右迁国相,户部右侍郎赵明松右迁户部尚书,自赵明松以下,户部自然也是有一番变动,整个二月剩下的日子里康国朝廷都忙于新的人事变动。
二月二十五日,福州安平坊的一处大宅子里,虽然已是夜间,宅子里四处都挂满了写着“张府”字样的灯笼,前院客厅中更是点着十几支小儿胳膊粗细的鲸油巨烛,把个客厅映照的是灯火通明恍如白昼,客厅中石觥筹交错,厅中诸人正在呼兄唤弟推杯换盏,客厅正中间一个斗大的“寿”字悬于正中,原来是宅子的主人正在做寿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端坐正中主位的主人却是站了起来昂首说道:“今天是张某五十寿辰,承蒙各位看得起我这漂泊落魄之人,今天大家一定要敞开怀吃喝!来,张某敬大家一杯,干!”
一阵杯盘碟碗响过之后,众人眼见着主人坐了下去,都甩开了膀子吃喝起来,院子里跟来的下人们更是吆五喝六行起了拳,看着气氛活泛了起来,张姓主人冲着自己桌子上的众人稍一抱拳说道:“张某最近新得了一件宝物,今天大家这么给我老张面子能来参加张某的寿宴,张某甚感荣幸啊!无以为报,就请大家一起随张某去内室观看宝物吧!”
桌上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点头,接着起身跟着张姓主人向客厅后面走去。
“诸位,康国朝廷的限奴令大家都看到了吧?”看着诸人都点了点头,密室中张姓主人继续说道,“大家不必惊慌,如今我大唐在江北节节胜利,打的北周溃不成军,现在皇上终于腾出手来准备料理这东南地界了,先把这康国扫平,然后就是吴越,至于那楚国更是大唐的手下败将!诸位今次相助大唐,日后待张某禀告吾皇,必能封侯拜相,光宗耀祖!”
密室里坐的大多是一年多以来南迁过来的南唐大户,南唐自于北周开战以来,战事逐渐陷入泥潭,而南边的吴越与康国近些年来却是国势兴旺,只是吴越向来无甚野心,现在的吴越皇帝更是大起宫室,劳役无数,使得南唐对其忌惮之心少了许多,然而康国皇帝却是勤于政事,几年下来,不仅国势蒸蒸日上,近年更是遣军占了那琉球岛,虽然不过是化外野蛮之地,却总是显出康国上下有那开疆拓土之心,况且南唐与北周开战之后,国库日虚,这康国十几年下来却是富得流油,如果能把康国拿下来,这好大的一块肥肉也够南唐吃几年的了。
年前南唐朝廷开始有意识的往康国迁了几家大户,这几家大户迁来康国之后上蹿下跳,联系故旧,舆情司早就注意上了,只是一开始康国朝廷上下却并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毕竟人到了陌生的环境里找找老乡也是人之常情,但是随着职方司从南唐传回来的情报与舆情司的情报一结合,康国的情报头子杨定从中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康皇王延政得到杨定的报告后也是非常重视,毕竟堡垒可是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的,王延政与杨定一合计,决定先放出一个“限奴令”,一来可以试探一下反应,二来也是可以限制豪强大户。“限奴令”一出,南唐指派过来的大户们果然就坐不住了,限制自家家丁护院,那以后还怎么在城中举事?借着那张某寿辰的日子,这些大户们就聚到了张某家中商议如何应对。
“诸位,此次灭康,吾皇早有定计,前闽举义的朱文进将军的儿子朱海成已被我大唐解救,皇上任其为福建观察使,吾皇将派马步军四万攻建州,建州一下,顺闽江而下,最多五日即可兵临福州城下,此时我们再在城中起事,打开城门,迎候王师,福州自可一鼓而下,到时各位就是灭康的大功臣,封侯拜相指日可待!”密室中张某唾沫横飞的讲道,众人听了自然是一片的叫好声,要知道康国虽然近十年来日渐富强,但相对于南唐,康国在众人眼中还是属于不入流的小国一类,如今大军四万加上自己这些人的响应,这康国福州城还不是唾手可得?
康国皇宫,御花园琉璃亭内,康皇王延政与皇子王睿还有枢密使王飞虎围桌而坐,王延政面色淡然,而王睿与王飞虎脸上却是一脸的着急。
“皇上,此计太过凶险,置皇家于险地,万一有什么不测,臣万死不能挽回一二啊!”枢密使王飞虎劝谏道。
“爱卿,朕知道有危险,但是想要成事不冒点风险如何能成?况且福州城中这些人并没有作奸犯科之事,如果我们用舆情司与职方司的情报为由抄了他们,其他外国来归的商贾大家们心里会怎么想?再者朕在这福州城里有你飞虎大将军保护着,那是万无一失,莫非飞虎对自己没有信心不成?”康皇王延政说道。
“父皇,儿臣以为父皇可巡视泉漳几州,福州就由儿臣摄政几日如何?”睿亲王王睿试探着说道。
“呵呵,吾儿不必如此小心,朕知道你的小心思,福州此次你自然是呆不成的,明日你就启程到建州去,跟着那建州行营总管张辑历练一下,朕的皇子总不能不知兵吧!飞虎,你也行书一封给张辑,睿儿此去只带着耳朵与脑袋去,嘴巴却是不带的,若是睿儿有干扰军机之事,他可自行处置,朕会下旨给他,予他这临机处置之权!”王延政转过头来看着王睿说道,“睿儿,你虽有琉球施政经验,然内地不必琉球,且你从未掌军,此次去建州,一来为鼓舞士气,二来朕也希望你多看多想,将来方可知兵知将不至于只是纸上谈兵啊!”
“好了,此事不必再议,就这样定了,飞虎,此次朕已经吩咐过杨定,枢密院与舆情司职方司要好好配合,务必将那些乱臣贼子心怀不轨之徒一网打尽!给我康国百姓一个交代,也让那些心怀二意之人知道我大康并不是只有仁慈怀柔,对待叛国之人,我大康的刀还是利的!”王延政眼见着二人还要争,放下茶碗一锤定音的说道。
天德十九年二月二十七日,康皇晋皇子睿为太子,代巡建州。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