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形象是被她毁的差不多了,堂堂战神竟然抱床棉被走来走去,好在他轻功卓绝,避开了一切耳目,要是被人看到了,还不笑掉人家大牙!
“你来啦!”她笑盈盈地看着他,殷勤地拿过他手中的棉被,手指着地上新画的几张阵法图。
“看看怎么破?”
寒修竹仔细看着那几幅图,第一幅与八卦图相像但不尽相同;第二幅是按东、南、西、北、中五行方位布的阵……共八幅阵法图,奇妙无穷。
执起石片琢磨着,一钩一画。
凤兮凰认真地看着他,棉被紧紧裹在身上。手里抓着那个包裹,里面是那最后一个秘密——也许,是邵问今生都不会得知的秘密。
也许,是她太绝情,即使死,也不愿告诉他这最后一个秘密;也许,是她不够绝情,明知要死,遂不愿告知最后这个秘密让他陷入错怪她的泥淖中;也许,是她已经醒悟,既然从此相忘于江湖,她的一切与邵问已经不重要了。
邵问,邵问,她是真的忘不了他么?
时间流逝,那些阵法也被破得七七八八,寒修竹猛一抬头,瞧见凤兮凰闭上了眼睛。
“累了?”声音轻柔地问了一句。
“啊?”凤兮凰睁开眼睛,摇摇头,脸色异样地苍白
“怎么了?”寒修竹急切地问,声音里是掩盖不了的关切。
“没事,为了画这些阵法图没睡好而已,”虚弱地笑笑,看着地上的阵法图,“不愧是战神啊,都不需要我指点就能把这些奇阵一一破解,你还真是天才呢!”
“能听到你的赞美还真是不容易。”寒修竹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我就知道你那淡定若神明的样子只是表象,真是那样你就不是飘渺若仙而是羽化成仙了!”凤兮凰没形象地大笑,这两天的相处,她自认把这只狐狸猜的差不多了。
“哦,是吗?”寒修竹收敛了表情,又是似笑非笑的淡然模样。
“不是吗?”凤兮凰挑眉看他,小嘴一撇,你还装!
“兮儿,你这样裹着不热吗?”寒修竹好笑地看着她,真就那么怕冷?这山洞里可是有温泉的?
一声“兮儿”叫得凤兮凰汗毛直竖,自从她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是凤兮儿,他就唤她兮儿,她纠正了无数次说叫她“凤凰”,他却屡教不改,她本来耐性就不好,最后只得作罢。
“我,怕,冷。”毫无商量的语气,她不想为这件事多费口舌,以寒修竹的睿智说多了一定看出问题,到时急着过内力给她,伤了自己还救不回她,决战就要开始了,她可不想他为了她出什么状况。
狭长美眸盯着她,精致的脸蛋上写满了认真,不似开玩笑。难道是她小时候被冻过,所以特别怕冷?他猜测。
“修竹,我们算知己吗?”认真的语气打断寒修竹的猜测,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
“你不是早就认定了么?”似是而非的回答听得她心头一暖,她认定了是一回事,听到他的回答是另一回事,她知道自己要撑不住了,临死之前能听到他的回答,说不高兴才是假的。
短短两天的相处,她就发现他们是多么契合,甚至一个眼神就能知晓心意。这样的契合与和清浅还有晓晓在一起时的感觉是不同的,清浅和晓晓,她是把他们当成了亲人的,而他,是她的知己。一种说不出的满足贯穿她的身心,寒冷似乎也不可怕了。要是他知道她命不久已,会怎么样?想到这里,心底竟然有些酸涩,她,竟也怕死了么?
凤兮凰的变化没有逃开寒修竹的眼睛,一股不安的情绪越来越浓。
“为了庆祝我们成为知己,我跳支舞给你看。”被他深邃的眼神盯得不自在,凤兮凰忙着扯开话题,扯下裹着的棉被,站起身来。
声音如灵动的清泉,溢满整个山洞,红衣翻飞,宛如九天玄女。
“云烟乱一曲七弦断
锦瑟叹素琴惋
任年华蹁跹无眠
银月舞青衫弄筝弦
生无恋死何怨
寻梦者痴狂早殇”
这就当做是我留给你的最后的一份礼物吧,她心叹。
“风狂妄乱霓裳
鬓丝乱衣袂翩
金戈铁马何在风吟白鹤唳
剑出鞘影分散
笑红尘傲九天
一纸行草乱羲之惟自叹
残杯浊繁华破
风拂柳好个秋
柳絮因风起对月弄七弦
叶荡漾花已葬
梦惆怅且相忘
梦初醒已千年莫笑青衫凌乱。”
明日一战,你一定要赢,我与他的恩怨就当你替我做个了结。想着想着,越舞越急,红衣宛如一团火焰,叫嚣着,怒哄着,燃烧着她的生命。
“云烟乱一曲七弦断
锦瑟叹素琴惋
任年华蹁跹无眠
银月舞青衫弄筝弦
生无恋死何怨
寻梦者痴狂早殇
梦里江山笑冷雨又一宵
风过残叶绕芳菲似已老
梦魂凋生无恋死何怨
风声白鹤唳梦已亡
把酒独笑夕阳
云烟乱一曲七弦断
锦瑟叹素琴惋
任年华蹁跹无眠
银月舞青衫弄筝弦
生无恋死何怨
昔人寻梦天边负华年”
那样的厉烈风华看得他移不开眼,随着她的歌声,随着她的舞步。恍然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是有这样一个人能够与他笑看云卷云舒,如她所言,那悲天悯人的优雅淡定只是他的假面,才两天,她就看透了他的真性情,自小跟随他的暗卫们都不曾这般了解他,她却能懂他至此。是的,他们是知己,是知己,原来,有知己是这样美好的事情,他到现在才体会到。
一停下来,凤兮凰就披上了棉被,脸色苍白的吓人,她迅速回过头,不让他看到她的虚弱。
“画了一整晚的阵型图,我都累死了,你快回你的军营去,我要睡觉了。”她装出无赖的样子赶人。
留恋地看着她的背影,寒修竹温柔地笑着。
“明天需要我带什么?要不要带个暖炉?”他起身往洞口走去,紫发白衣,说不出的潇洒。
明天,明天过来你就看不到我了,心里低语,说不出的苦涩感觉淹没了她。忽又一笑,这是做什么?我堂堂凤王何时也像个小女子般扭捏,已经找到了知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在现代还是凤影帝君的时候,不就想着要找一个知己吗?这唯一的心愿也在这个时空达成了,还有什么可悲可叹的?
人云寻梦者痴,在她看来无梦可寻的人才是真的悲哀,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痴一回又何妨?不管在现代还是在这个时空,她都是随性而行,清浅和晓晓总说她是自负,固然,她是自负的,然而,那层自负下,还包裹着她纤细敏感却又倔强的心。自从十六岁那年父亲被暗杀,她开始接管黑道。为了肃清道上的反动势力,她采取了许多措施。每做一个决定,她都想着有一天能有那么一个人,知她,懂她,那么,处在巅峰的她,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貌似对一切不关心的她,最重的确是一个情字,与邵问的决裂,她气得骂了一阵,又自嘲了一阵,现在除了身上重伤不愈,对她的心里似乎没有什么影响,与寒修竹的结识更是冲淡了她对邵问的点点回忆。连她自己都在骗自己,午夜梦回的突然惊醒不是因为他而心痛,只是冷得睡不着而已。
她曾把邵问当知己,以为从此不再寂寞,这一次的决裂痛得她麻木了,本不对“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抱什么希望,冥冥中,她却遇上了她的“仇人”,还结为了知己,她寻觅的那个梦都成了真,她,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明天,我就不会冷了,”美丽的眼角弯起一抹坚定,正色说道,“我要你带胜利的喜悦给我。”
寒修竹听到心里,激起万点涟漪。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