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下的伤口隐隐做疼,虽然他不是习惯叫苦的人,此时此刻,主动示弱一些却是必不可少。御风秀美双眉一皱,幽然说道:“你不必担心,外面的人方才都已经离开了。”
说罢松开小楼,伸手,轻轻地捂了捂胸口,一副受伤的样。
小楼愕然看他,一会却又转头看向墙壁处,先前她百般忧虑,怕外面的人冲进来,是以对他的轻薄行为一味隐忍,现在可好,他竟说人已经都走了么?
一时之间表情不知是哭是笑的好,是该扑上去打他两下或者愤愤推开他出门而去……
御风扫她一眼:“不过就算是走了,以国师大人的精明,必定会另有防范,我们还是多等一些时间,最好是苏楼主亲自来为佳。”
正当她心生要离去的念头,这大秦的探子却似看清楚了她心底所想,抢先一步开口说道。
“那么说……”小楼警惕地离他远一些,“你方才是故意的作弄我么?”
御风的脸上掠过一丝微微的苦涩,做得这样明显,小楼要装看不到都不成。而这男人开口说:“嗯……是……你就当我是存心作弄你好了……怎么?”他看她一眼,望着她逐渐变得很是难看的神色,说道,“又想动手打我么?那就动手好了,反正你惯常对我不是打就是骂,哦不对……”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抹着的血,摇摇头说,“这次竟多了咬了。”
小楼见他虽然自认方才不过是玩笑,然而神态黯然却是遮不住的,话语纵然带一丝调笑,然而这动作间却有种美人失意楚楚可怜之态,看的她竟骂不出声来,只是在心底有些凉凉的。
虽然……虽然他这么说,对她来说简直如释重负——她的身心已经不堪再接受任何男子的神情厚意。他坦然承认方才不过是做戏一场,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可是不知为何,见他的样子,听他的口吻,自己的心中在略觉得轻松之时,却又忍不住有丝丝的古怪……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悄然飞走的感觉……
“那我们就等吧,还有,”她皱着眉瞪他,“你离我远点,别再碰我,否则我会把你的爪子都砍下来!”
这话倒是说的斩钉截铁的。她的武功虽然不济,苏怀南却不是个容易被欺负的人,假如御风再对她不敬,她发誓就算是坑蒙拐骗都好,一定要苏怀南答应砍下这大秦探子的爪子来,连同被他轻薄的种种前情的仇都要回来!苏怀南虽然对她十分严厉,可是个很护短之人,尤其对她……小楼对此有相当的自信,楼主他绝对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好好。”御风轻声回答,连着说了两个好之后,却压不住尾音的一丝叹息。
小楼有恃无恐地瞪他一眼,站在门边上离开一段距离,见状重斜睨过去,玩味问道:“怎么,你似不满的样子。”
御风摇头:“怎敢。”
小楼哼一声:“少跟我跟前装绵羊。”
御风轻轻一笑:“是是,我不过是披着羊皮的大恶狼,行么?”
——明明是大色狼!
小楼心底如此想着,面上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御风果然安静。离开她有段距离,寂寞的站着,他身子高大修长,小楼起初发誓不再看他理他,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扫了他一眼,却见他微微仰着头,眼睛呆呆望着屋顶,不知在出神想着什么的样子,双眸之中流光溢彩的,那种东西叫做……黯然神伤。
是这样么?
她为自己的古怪感觉吓了一跳,果然这就是身为女子的薄弱之处么,总是会幻想力丰富,同情心过剩,可恶,她宁可做个冷血无情之辈,而不愿如此的多愁善感。
她牢牢记得——那人也曾淡淡冷漠说过:
“一切,都是她自己想象的……跟我……无关。”
在这个世间,她从没有听过比那句更绝情的话。
她甩了甩头发,让长发半遮住自己的脸,低下头来,静静地望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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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是记得前车之鉴,不想让自己再陷入古怪的情感圈中。却不知,就算是世间最擅长演戏的男子,如御风……在那一刻,被她偷偷看到的所谓“黯然神伤”的那一刻,其实是真的在黯然神伤,真诚的感情像是昙花一现,芬芳而寂静。
每个人的记忆之中都有挥之不去的场景,有时候出现在梦中,念念不忘的姿态,依依不舍似乎不愿意随着人的长大而离开,风吹不走,雨淋不到,那是在人的脑海之中,最最顽固的记忆,不知最初是用什么力道存在那里的,只是想起来就会隐隐做疼,如此而已。
御风在那一刻,便是因为想到了记忆中的某一幕,而真真的在“黯然神伤”了。
只不过,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小楼已经收回了目光,铁了心一样只看着面前的地面跟墙壁了,仿佛那些死物,比他这个美人更好看千倍吸引千倍。
“有朝一日,你会去大秦吗?”他忽然问。静静地出声问。
小楼愣了一会,似乎没有反应到他会主动开口对她说话。顿了顿才说:“不会。”
御风转头看着她,他的脸真的是完美的,隔着这么一段距离,有些陌生的完美,活动画儿似的。小楼的目光同他的目光轻轻地一撞,便转开了去。低头的刹那却又问:“为何你这么问?”
心底……好像隐隐地知道某个答案,只是不敢想,也不敢猜。
御风望着她的神情,张口说:“因为……”
小楼竖起耳朵静听,他却欲言又止,最后呵呵一笑,语调上扬,竟重变得轻薄:“因为我会想你的。”
这话说的,丝毫诚意都无。
甚至简直恨不得听到的人会一下子就听出他话语之中的毫无诚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