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霜落洞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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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美本是计划见到李钰后便回转太平州的,可拖延了半个多月他也没走成,不是有谁不让他走,而他实在是舍不得就这样走了。李钰来到岳州的第二天就为他空手套来个‘大宋皇家大江航运公司’,两百多艘大中型纲船(漕运船)啊,想想心里就激动得直哆嗦。而第三天,李钰又为他平白变出个‘大宋皇家船业公司鹿角造船厂’,看着一排排巨大的船坞,刘美自认也是个做大生意的人,可他还从没有做过这种一文钱本钱不要的大买卖。所以他决定多留几天,看看李钰还能再给他套来些什么。

    这一天,是李钰来到岳州的第十天。李钰前世出生在一个江淮小镇,在他的印象里,家乡最大的水面就是那个一个猛子能扎到对岸的小水塘了,他好象还从没试过在水上住上一整天。而来到岳州的这十天里,他未曾踏足岳州城一步,烟波浩渺的洞庭湖深深地震憾了他的心灵(一如不均第一次看到大海时那种心灵的震撼,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了)。

    洞庭湖,于荆湖北路岳州府境内,为荆湖路众水之汇。湖水广圆五百余里,面积五千余平方公里,日月皆出没于其中,是为大宋第一大淡水湖。岳阳居其东,华容、南县、安乡居其北,汉寿居其西南,沅江居其南,湘阴居其东南,沿边有青草湖、翁湖、赤沙湖、黄双湖、安南湖、大通湖,合为洞庭。沅、渐、无、辰、叙、酉、澧、资、湘九水均合于此湖,湖中小山甚多,君山最著,湖水分东西二道与长江相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江是我大宋的大江,而不是某一个人某一个家族的。朝庭目前虽然无暇顾及,但我大宋的强盛是必然的,是谁也无法阻挡的。一俟西北平定,朝庭必然要着力整治地方势力。伯父,为了陛下、为了大宋,也为了您和钟氏家族的未来,于国于己于公于私,小侄都必须这么做”,这几日与钟氏家族的接触,让李钰第一次见识到了大宋民间资本的雄厚,这是他以前所无法想象的,也许这就是后世所说的非自由资本主义吧。也正因如此,他才更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不管是你是自由的还是非自由的,一旦你的存在方式令统治阶级感觉到了威协,那下场都是一样的,古今中外莫不如是,没有谁可以幸免。虽然自己的初衷和这样的结果都是好的,可毕竟是施展了手段,以陛下之名威逼利诱迫得这钟念祖就范,心底里自然便有些不忍和一丝歉然。

    “钰儿,伯父虽是江湖中人,但这其中的道理我又何尝不明白。可人在江湖,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一阵凉风吹来,钟念祖紧了紧衣衫,“伯父虽称大江漕运三十六舵总舵主,可一旦我萌生退志,心生怯意,你以为我能全身而退吗?我的几个儿子虽也颇有才干,但他们在我的羽翼下安逸得太久了,我真怕我一朝撒手而去,也便是我钟氏灭族之日了。

    “所以,钰儿你不要心怀愧疚,其实伯父已早有此意,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和手段说服其他舵主,也是因为找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如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钰儿,你这可是替伯父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救了我钟氏一族啊”。

    刘美听了暗自点头,想不到这草莽人物还管家这等眼光。郭槐心下却是暗暗吃惊,他没想到李钰居然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这样心底里的话来,所谓出君子坦荡荡也就是如此吧。其实李钰说出这些话来也根本不怕别人知道,自己一入岳州便拿母亲的师门开刀,朝中那些臣工岂会看不透这其中的曲折?说与不说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说出来反而不会让人诟病。

    “伯父,一旦朝庭有了定计,望伯父您能尽快肃清这大江水道,确保我大宋这条黄金水路的安全”,李钰拿起了望远镜,他知道皇上决不会亏待了这钟氏一族,管家便是最好的例子。既然说通了钟念祖,不让母亲与师门生出嫌隙,他也放下了一桩心事。“郭公公,前方这三座岛屿互为犄角可拟作练兵之用,您看如何?”,李钰此来自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让小小的心灵来感受一把震撼,小隐隐于野,那说的是旱鸭子,这海军陆战师自然是要隐于湖了。

    “水师!”,李钰举着望远镜的手不由得一颤,天可怜见,今天他终于得见真正的大宋水师了。

    “升旗!”,郭槐嘴角一抽。

    升旗?李钰扭头看去,一面杏黄色三角大旗猎猎秋风中徐徐升到了主桅顶端。

    ‘钦命大宋皇家陆军招募使、大宋皇家海军招募使’,斗大的‘李’字看得李钰直犯晕,却吓得钟念祖双膝一软扑通跪倒,我的小师妹啊,你这是生的什么儿子啊,你是要吓死师兄吗?

    被吓着的显然不止钟念祖一个,望远镜里那几个正手搭凉蓬向这边观望的水兵顿时跪倒一片,面上的惊骇让李钰都有些不忍心了。不过他现在没空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这些他从来没见过的古代战船。

    中国古代的战船,一般可分为大、中、小三种类型。大型的是主力战船,称为‘舰’或‘楼船’,有两层、三层、四层,甚至四层以上甲板的,长20~30丈(约合60~90米),高50~100余尺(约合15~30米),能容战士数百乃至近千名;中型的是用于攻战追击的战船,如‘蒙冲’、‘先登’等;小型的是用于哨探巡逻的快船,如‘游艇’、‘赤马舟’等。

    李钰所看到的这支水师,其规模不由得让李钰?然心动。这其中居然有两艘双层楼船,各长六十余米,高十数米。比之李钰眼中已经庞然大物的脚下这只座船还要高大威猛许多,船身两侧各伸出数支巨大的船桨,显然使用的是风力人力混和动力。数面巨大的风帆迎风鼓荡,船速很快。中型战船近二十只,环绕在主力战船四周,也俱是混合动力。看到了李钰座船上的这面杏黄大旗,舰队大小船只迅速横过船身一字排开,这显然是大宋海军接受检阅的最高礼仪了。

    两只多桨小艇破浪而来,“城陵关水师翔浪营指挥使林镇南、古楼寨水师翔击营指挥使李德勋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看着眼前这两个身材不高的水师将领,嗯,这个、这个,我应该说什么来着,嗯!“圣躬安!两位大人快快请起!”。

    “谢陛下,谢大人!”,两个指挥使都是四十许人,浑身哆嗦着爬起身来。小小的水军指挥使自然没见过钦差大臣这样的大官,何况还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厢军。

    “两位大人,勿要拘谨,请座”。

    “谢大人!”。

    “两位大人,这次剿匪战况如何?”,李钰荆湖之行还有保护盐运的任务,自然很关心这水路的安全。

    “回大人,我等半月前探得匪首刘七的行踪,两营配合进剿,五日前于赤庭湖与刘七遭遇,激战半日斩匪五十三人,击毁匪船十一艘,匪首刘七逃脱遁入澧水,我军大船不得进,游艇冒进恐遭伏击,只得退回。属下无能,请大人责罚”,林镇南、李德勋翻身跪倒。

    “剿匪岂是一日之功,两位大人谨慎用兵甚为得当,何言责罚。快快请起”,李钰起身扶起二人,“我军可有损失?”。

    “回大人,伤二十五人,无人阵亡”。

    “受伤的兄弟一定要厚加抚恤”,李钰点点头,看来这大宋水军还真是很有战斗力的,“林大人,你刚才说水匪遁入澧水,若是我军派战船守住河口,是否可以防其逃脱?”。

    “回禀大人,这洞庭湖素有‘洪水一大片,枯水几条线’,‘霜落洞庭干’之说。若是春夏季节这刘七定难逃脱,如今正值秋冬,水面下降,湖中多有浅滩。大人请看,远处这三个沙洲正是秋冬水面下降后才得显露出来,湖中这样的沙洲数不胜数。我军楼船吃水深不得接近河口;蒙冲、先登只能守住几处主要水道,且速度不如匪船难以追击;匪船多为小型船只,多人操桨速度极快,我军游艇、赤马舟数量不足不敢冒进。匪首得脱非我等怠战,实是水道复杂不宜追击,请大人明查!”,林镇南、李德勋吓得再一次扑通跪倒,钦差大臣这是要追究他们作战不力之罪了。也难怪林、李二人感觉性命不保,这大宋朝庭对文臣厚待有加处置宽松,可对武将却是极尽打压之能事,一有错失动辄就是要砍脑袋的。何况眼前这位钦差大臣如此年轻,自然心高气傲喜好战功,此战虽得小胜却让匪首得脱,这钦差大人哪会理会这‘霜落洞庭干’啊。

    “两位大人快快请起,你们指挥得当使我水师免受不必要的损失,当是多加褒奖才是,何来这怠战之说?李钰初来洞庭不识水战,请二位过来正是要多多请教,言语不当之处还请两位多多海涵,只要莫笑李钰无知便是”,李钰以下暗自叹息,这大宋朝把军人一个个整得如此提心吊胆的,要不窝囊那才怪了。

    “郭公公”,李钰将手伸向身边的郭槐,郭槐看了看林、李二人,颇有些不舍地取下颈上的望远镜。“两位大人,这是望远镜,水军兄弟们暂时还没有配备。这两具你们先拿去使用,稍后李钰再向兵部为弟兄们申请一批”。

    “谢大人!”,林镇南捧着望远镜感动得双手直颤,这钦差大人可真是、可真是……。

    李德勋拿着望远镜左看右瞧乐不可支,“哈哈,要是早有这玩艺,杨七那死团鱼岂能躲得了老子那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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