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臂间，只觉流尽了一辈子的泪。
哥哥，休息一下吧……哥哥，你解开我的穴道，我可以走，我保证不会闹着要你回去……哥哥，为什么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是时辰快到了吗……
他却只是简短的回答，其余时刻便不忍看她一般，直视着前方。
没关系……安静些……别管我……无妨的……
已是子夜了，有猿悲鸣，子规啼血，中天无星，冷月如霜，那一刻，她不会知道，为哥哥流的泪，注定干枯在那一夜，漫在驾休大地上空，如幽灵般盘桓成为嗜血的恶魔。
终于，到了她那日出走的军营。
然而，人去楼空。
“他们……定是换了地方扎寨吧。”
“或许。”她的声音短促而忧虑，“不管如何，到了这里我便识得路了，可以自己去找。哥哥……你，回去吧……”
长孙弈四望几番，匆匆下了另一个决心。
“这里仍不是太平的地方，我带你去找军营。”
“不可以，你的毒……两个时辰快到了吧。”
他疑惑片刻，便明白了，数日未见的朗意笑容，现于那张轮廓英俊的面容上。
“从前教你驾休语，倒未料得今日让你听懂了最不该听的话。”
她无心玩笑，刚要再劝，却一转眸瞧见了熟悉的剪羽片影，鸢雪的鸣声穿透远空，竟是鸟儿从未有过的灭顶之惧。
它朝他们俯冲下来，姿态犀利。
“追兵已来了，我一定要……”他一跃而起的身形已带了疲惫和不支，却仍苦苦撑着。
“鸢雪，去找军营。”声音希微，他不知自己还有多少体力可用，只盼，还能够支撑他到达旅程的终点……
时辰已快到了吧……
腾云迷目，风起雾散，火把飞舞的流采盛光，逐渐现于天际。聂仍的军营，已触手可及了。
“你瞧，到了……”
她下意识的想去抓紧哥哥的手，然而全身无力，什么也不能做。
他已经在远离自己了……哥哥，是什么在支撑你？如果你用死换来我的生，而我从此一生与恨相伴，此生留有何益？
不要……不要……
脚尖触到坚硬地面的一刻，她的穴道被解开，然而，他的手，已渐渐冰冷。
“到了，去吧……从此，好好的……”他勉强立住身体，却觉膝盖一阵阵软着，跌在地上。
她无助地抱住他。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出来不过半个时辰，他怎么已虚弱至此？难道前夜她睡过的噩梦，已让哥哥的生命逝去如此多？
“?然，别哭……从这里回去，也来不及了吧……奇怪，难道我的身手竟疲软了这许多？明明不到两个……”
一刹那，通彻的神采现于他心中目中。
他明白了，霓汐那悔恨交织的容颜浮现在他面前。原来，他仍是错读了霓汐的心。两个时辰，他的生命，已在她的嫉恨下加快了死祭的脚步。
琉璃斛，翡翠斛，原来不是如此简单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