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回想起来,?然不知自己是如何以那样一种恐惧的魂灵面对那颗如此澄澈的心。
一句气话,她才知,原来棠儿也要与她抢子辰。
不行,不行!
玉玺的交换不过分毫须臾之间的事,两城易主,一对七八岁的紫瞳女孩子入了己方营地,被层层保护起来。
然而,长孙弈却销声匿迹了。
那日一别,再无人听到过他的音讯。
路征却不急,凭他审慎的性子,自知只要一步步按计划走好,便会顺理成章的达成圆满。下一步,他要与宣铄一起离开边疆,回到天朝西南内部,访遍三王,为开战做最后的准备。
他从没有出过差错,这回也一样。
对他来说,一生中唯一有过的不确定,便是?然。他始终琢磨不透她。
在这异土他乡,入冬后本不若中原一般寒凉,然而她的冰冷,不啻边疆如刃的一道朔风。
是夜,她静静坐在铜镜前理着一头青丝,雁邀月华,随窗入室,点染了她眸中如冷星一般的戚怒,狠绝,阴暗。
美人如月,却偏栖身于夜魅中,见光便惧怕的躲避。
见他不理睬自己,她啪的一声将木梳拍在了桌几上。
“子辰,仅仅是如此……你便瞧不起我了?”
路征回视,仅仅是如此?原来与其他男人有染,在她眼中是“仅仅如此”。“我倒想知道,若不仅如此,夫人想做什么?”
?然忽而委屈起来,眼神飘忽几番。
他说过无论什么都会原谅她,原来只是说说而已。更何况,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路征瞧见榻上尚未收拾过,随口问道:“棠儿呢?”
“我不知道。”?然坐回原处,拾起了木梳,秀发如瀑,丝丝凉意亦如冰泉。
他惊诧抬头。话语中如此的厉意,如同她对岳寅宇咬牙切齿时一般可怖。妻子的美眸在镜中流转,悠深诡谲。
他不由分说走到她身边,攥住了她的手腕。
“?然,棠儿呢?”
她幽幽睇他。
“你怎么这么紧张?”
“这里是边疆,历来不是太平的地方。驾休王子派重兵驻了双城,若发现了棠儿这个中原女子,她的命便不保了。”
?然被他说的心中惴惴,然而仍逞着强,装作漠不关心。
“管她去哪里,总走不出大营的,怎么会命也不保?”
路征扳过了她双肩,俊目含怒。她……竟是如此狠毒的人!
“若不见的是我,你也如此忧心么?抑或,安然坐在这军营中,细数我一条条给你丢人的罪状?”
“你……”他气结,“?然,一次次的背叛,我容忍你到如今。可你……怎么竟是恶性不改?”
恶性不改?
她已被恨迷了心窍,听得他声音中的落寞与悲凉,却不动心,只别样的痛觉,挂上了唇畔。
为什么她总是怕,怕失去一切?
“子辰,别再容忍我了。嫁给你,是我错,我本就不该再拖累任何人。”
他惨然而笑,她的转身,永远毅然而轻巧。成亲时日未久,她便一句轻轻的“嫁给你,是我错”,抹去了一切曾有的温热爱意。
放开手,他退了几步,离她而去。
她犯的错,他也甘愿为她补偿。
就由他去寻回棠儿吧,让?然手上赔了棠儿的命,便是让她再一次沉沦。
?然呆呆立在原地,瞧着他的离去,绝望啃咬着她。她不知他是不希望她再因为冲动而愧疚,她更不知他深深误解了她与岳寅宇的共处。
希声擦过浓息,鸢雪振翅自窗而入,鸣声急切。
想来,她似也有数日没见过鸢雪了。
小巧玲珑的白鸟狠狠在她肩上啄了一口,似要引起她的注意。
她痛地缩了肩,惊愕地盯住它墨点似的瞳孔。
“鸢雪,你也怪我?”
凝视着它片刻,她才读出了那声声急虑中的含意。难道……是长孙哥哥有事?鸢雪拍拍翅膀,焦躁的盘旋在她眼前,鸣声是啼血般的犀利。
一定是哥哥有事。
她茫然地望了望阁门,子辰是要她今夜独守空房吗?
不管,等不得他回来了。
她揽起了披风,尽管如此,边疆冬夜仍冻的她瑟瑟颤抖。
疾步走到马厩,子辰那匹矫健的白缨骏马果然不在。她咬牙道,他定是去找棠儿了。
营门的守卫层层封锁着,俱是金缨赤装的精兵利卒。
“见过丞相夫人。”领头的一个抱拳行礼。
?然点了点头,道:“我要出去片刻,请壮士行个方便。”
那兵士亦知丞相夫人不是他能审问的人,因此也不问,只答道:“是。待属下派人保护夫人。”
?然夹紧了披风。
“不需费事。丞相……不是刚出去?他就在不远处与我会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