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忽而几个着宫服的明丽少女自殿门婀娜步入,笑靥颇有些谄媚。韵澜见了,忙盈盈站起,转身对?然道:“然儿你走吧,我还有客人。”
?然巴不得离开,心道,这些怕是她拉拢的宫嫔吧。
后宫,后宫,华美宫阙,花样容颜,红颜粉脂面下,厮杀亦无形。
她有子辰,何其幸运。然而她却背叛他,何其不堪。
信步走着,她蓦然入了一处萧索之地。庭院中无花无瓣,只一串青藤,郁葱爬了宫墙,朝日荣荣,寒冷易勃然。
她正愣着,却听得一个稚嫩而尖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你是谁?”
她转身一瞧,见是个六七岁的男孩子,衣着华贵,面容朗致,瞧着亦像个皇子模样。
“我……”
“晟儿!”殿内传来清声,喜悦而明朗。
龙晟狐疑瞧瞧?然,高声道:“母后,这里有一位姑娘。”
静默片刻,皇后自殿门优雅步出。
她青丝绾成一个风流蕴藉的凌云髻,头饰玉成的紫霞牡丹,蕊黄琥珀石盛放流阑,延展开去是碧蓝的梅形珠花,额上一串回旋金簪,琼环作底,髻头凤摇吊钟,摇曳生辉。耳环是玉半环中嵌海蓝石,银链流淌垂下,若幽泉顺畅,直垂到肩头。
通体的清雅,不显繁琐,亦不自矜贵气。
皇后定睛一瞧,便知是谁了,舒然一笑,道:“原来是丞相夫人,进来吧。”
?然见她毫不因韵澜而迁怒自己,甚是惊奇。
然而她不愿自己心软。
“不必了,谢皇后美意。”
见她执意要走,皇后也未执意挽留,只走近几步,双手婉柔如玉,握住了她的。“?然,关于你的事,我也听了些。”
?然不回一言,只听这有如清泉春风一般的话语缓缓流淌。
“我的区区拙见,自然不足为听。然而……”她真诚道,“以我的了解,你实是有小恶而存大善的女子,一心为亲情付出,总无可厚非。但世间是非,有时并不是如此分明,要用心看,才看的清楚。”
?然一向自矜才学。
然而,在皇后面前,她自知输了才学,更输了胸襟。
其实,她早便该料到,掺杂了权势争斗,家中,也不再是全然宁静的港湾。
一路走回,秋霜寂寥,天地间明净一片,寒水绵长,她终能静心,缜密了念思,誓要在出征西南之前为丈夫的安全想出万全之策。
到家时,已又是夜晚了。他在烛边抚卷,仍不问她去了哪里,但那双俊目中已不再是彻底的放心。
“朝事如何?”她眯眸问道。
路征微微抬目,告诉自己不去在意她忽然对政事的关心。“杨相……要岳寅宇同去西南。”
?然一震,她心知如今岳寅宇是杨相的人。然而,如聂仍一般,不能说,若说了,不知韵澜会否又成了牺牲品。
“何时动身?”
他合上书卷,缓缓站起。“明天。”
?然猛地抬头,她不知当艰险以这样一种迅速的方式来到面前时,那一瞬的她有多少后怕和后悔。
然而,既选择了,就没有回头。
一刹间,她很想去牵他的手,仿佛那夜坚定道着“绝不爱你”的人不是自己。若言相wWw.许,抑或真真许了平生,碧落黄泉,天上人间,便要携手一同面对。
天高地广,绿水青山,塞北西南,实是同样的往处。
心中一动,她刚要随着他入寝房中,却听得耳边一阵羽翼扑扇的声音。她回头看去,是鸢雪,漆黑珠瞳熠熠生泽,高声鸣叫。
为何这白鸟竟如此急虑?
长孙哥哥?
她忽觉得不对,一步迈出去,却被掣住了手臂。路征在她身后,凝然相视。鸢雪见他出现,似乎颇为不快,叫声又多了几分尖刻,甚至虎视眈眈地想要扑上来。
“子辰,鸢雪从未这样过,怕是长孙哥哥……”
路征哑然失笑,大手抚过她脸颊,轻声道:“只要你镇定,他便没事。”他见她仍忧虑,只加了一句:“我不会让他有事。毕竟,为了战事,他还大大有用。?然……去睡吧,若你还当我是你夫君。”
寥寥几字,似有所指。
他似乎总是无所不知的人,那么她的背叛,他也知道了吗?
看着?然入睡,路征缓缓起身,步出了寝阁。
秉烛到书房,果然长孙弈已在等着了,倚剑伴光,长身玉立。
“我们不是都说好了么?”温暖只是给?然的,对着长孙弈讲话,他便只剩冷冷的平声。
对方沉默不语。
“管好你那只白鸢。”路征自恃是冷静的人,然而他知道眼前的人对?然的意义有多重,想想便胸中生闷,“另外……此去西南,我知道你也会一路相随。到时,别让她知道。”
长孙弈一双修臂抱的越发紧了,铁青着面点了点头。
叮嘱过后,路征才想起了今夜找他来的正事。
关于端木玄舆的作战计划,长孙弈会在今夜告诉他一半。另一半,只要尚瑾和任芙脱险,安全回到他身边,他也会道出。
与此同时,?然独自在罗帐内辗转反侧。
如今,对她来说如此重要的两个男人似乎都危在旦夕。此去西南,有聂仍,有岳寅宇,都是会对子辰不利的人。
而长孙哥哥,他从来也没有安全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