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听到了岳寅宇的声音。曾经的挚友,已成为了狰狞的魔鬼。
父亲之死的秘密,涌起在她此刻不住颤抖的唇角与舌尖。
囚禁虐待了她十五年的父亲。
?然紧闭了双眸,双唇已被她咬的充血。
父亲,我恨你,但……我不会原谅害你的人。
“我不知道……不知道……”她咬牙道,清泪滑下她明肌,却是灼烫难忍。
门猛地开了。她抽噎着抬头,对上了岳寅宇幽深可怖的双眼。
他揽她入怀。
“我……绝不会原谅自己……”
她推开他,试图站起身来,双腿却绵软无力,十指指尖犹是疼痛。她惊惧地瞧着自己的手,葱根般的指尖上竟有乌黑。
“你在琴弦上……下了什么药?”
岳寅宇攥住她抽动不止的双肩。
“含宵,程贮时在棋盘上的最后一子点在何位?瀛部的然达王为何闻而退守?告诉我!”
?然终是不支了,思绪绵然起来,眼前他的面容,再看不分明。
路府。
咣当一声,路征皱眉瞧着青玉砚台坠地,散墨千点,染污了一副画作。
他俯身拾起,却见那是他许久前作的夹竹桃图,娇白随风,莹玉栖蔓,传神灵动如携真物而来。
若有仙姿玉貌,又为何毒心苦肌?
又见夹竹桃,似伴飞霜满,那是曾经的韵澜;但无论如何,他只觉眼前活生生的是?然,世上再无一女子与此情此境更衬。
他究竟将谁当成了谁的替代品?
未几,沈凡推门进来,含叹为他收拾了墨迹。她见了“飞霜满”,亦是心惊。
真相,她到底该不该说?
“凡儿,”路征转身,沉眉道,“?然不会是杀母凶手。我该信她的,她……毕竟十岁便离家了,总不会是。”
“什么?”沈凡毫无防备。
路征为她讲述了今日锦阳殿中发生的一切。
沈凡只觉心惊肉跳。果然,在她开口之前,秘密仍是被他知道了。然而,?然怎么可以诬陷韵澜?
“分明是她做的,却推给韵澜姐姐。”她气道。
既然有人已说了,那么,她亦不算泄密罢。将一切和盘托出后,她怒道:“怎么会是韵澜姐姐?韵澜姐姐……如何会是杀人凶手?”
路征不知自己是否在千方百计为?然开脱。然而,在那“飞霜满”上瞥过一眼,他凝了一双俊目。
“凡儿,或者韵澜并非人所共见的一面性情。你难道忘了……她递与你的那朵毒花?”
沈凡跺脚道:“那不是韵澜姐姐!”
话未落地,她已知失言。路征惊异转身,眸中异光突现,心一阵阵疼着,北风又至,回忆如履薄冰。
沈凡眼神飘摇了几番,自知再掩不过去,只得低下了头。
路征听着她的讲述,只觉地动山摇,惊愕与悔恨交织,顷刻波涛汹涌。
若他不曾识错寒风中因苦涩而摇曳的她,若他不曾听错她的每一句每一字,若他不曾认错她眼神中的痛,本应的相知相许,何必误了这许久?
“凡儿……我与你讲过的关于韵澜的点滴,有多少其实是?然的?”
沈凡轻吐了口气,不知何故,有泪盈满珠瞳。
“征哥哥……”她拂去眼角丝丝泪斑,“全部……全部,你想保护的她,你猜不懂的她,你与我谈过的所有的她……都是?然姐姐。”
自从听到?然的故事以来,沈凡便每每缠着母亲讲给她听。
程家的第一个秘密,隐去的女儿。
她渐渐将母亲的话,征哥哥的话,?然的话,甚至从前韵澜的话交织在一起,得出一些故事背后的隐情。
如今,她是将这一场错缘看的最清楚的人。
“若……知了这些,哥哥你是再也不会离开她了罢。”她忽然觉得心在痛着。或许,是痛了太久,自己也不愿去留意了。
wWw.“三年前,?然姐姐被逐出家门,甚至……程伯母的死,亦与哥哥你有关。”沈凡的声音愈发清冷起来,甚至兼了些悠远。
路征微微一颤,心随即狂跳起来。
三年前,他记忆中的某一片羽,忽如水落石现,忽而显的如此真切。
莫非,是那一回?
“凡儿,不必说了。我……要去找她。”
他要亲口听她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