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又道:“是岳公子……”
“不,当然不是。”?然不耐烦地打断她。她与岳寅宇从来也没那样的关系。然而提到他,不啻提醒了她更重要的事。她定定神,又笑向杜鹃道:“我也随便说说的,姐姐当没听过便可。”她含笑拉过杜鹃的手,打量了那镯子一番,道:“瞧着倒贵呢,姐姐与赵公子好到什么地步了?”
杜鹃得意扬头。“他离了我一日都不行。”
“真的?”?然笑的诡异。
如今她行事要万分小心,再不能让路征抓到马脚。
杜鹃离去后,?然仍玩味着她讲话的神态,走路的柔姿,那双勾人心魄的流转靓眸……她一定可学会的。她呆坐半晌,棠儿回来了,愁眉苦脸。
“我是全城都找遍了。哪家花肆也没你说的那种花。”
?然只嗯了一声,仍以手托腮,似乎并不惊讶。然而棠儿不会看错,她清眸中刹那黯淡无光了。
一个时辰后,岳寅宇步入兰阁时,见她正扎着一朵纸花。他静静走近她,却见案几旁的地面上已有了十数朵奇形怪状的纸花。
“总是一个人独处,无聊了么?”他柔声问道。
?然并不抬眼,只气恼地剪裁着手上那朵的花瓣。待他坐到她面前了,她才漫不经心地答道:“是啊。”
他见她似乎不高兴,涨红了脸,有些手足无措。对烛坐了半晌,她仍然不说话,他才急了,挠挠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含宵……你有心事么?”
?然寒了俏颜,颦眉道:“别说话。”
他红着脸哦了一声,再不敢说话,只不错眼地盯住她。也不知沉默了多久,她终是扎好了一朵,纯净的笑靥绽放在她脸上。
“可以说话了么?”他试探道。
她吓了一跳,仿佛才知道他在身边。抬眸与他对视片刻,烛影阑珊在她与他的心间,各自是满腔的热诚与清澄。她悠然一笑,颜如舜华,潋潋弄月。他方才反应过来时,她已在嗔着他未打断她了。
“看你如此专心,我怎好意思打断?”他笑道。
?然将轻脆的纸花小心翼翼置于案几一角,纤指交错,端目聆听。当她温暖的笑容如变戏法一般替下了寒冷的冰眸时,竟干净利落,不带一点铺垫。岳寅宇忽而有一瞬的猜疑,一路走到现在,彼此交心,但他到底有多了解她呢?
见他仍凝目瞧着那素宣花,?然眼神飘忽了几番,道:“闲来无事,做着玩玩。”
“那……何必做了这许wWw.多?”他朝地上大小零落的残花碎瓣努了努嘴。
然而,一出口他便知道这是个错误的问题。她再次蹙起了秀眉,拂袖起身,背影一闪便走出了他的视野。
“含宵……”他急了,追上几步,牵住了她的手,“你别气,我不问就是了。”
?然叹了口气,她不该发脾气的。事到如今,能在她身边的除了岳寅宇还有谁呢?
“是含宵不好。”她微微收了颔,低声道,“不该隐瞒公子。本想要雪蕊莲赠给……但找不到,只好想着,自制这素宣花来替。”
雪蕊莲?岳寅宇心道,他听闻过此花,仙姿玉貌,芳心若冰,只生长在极寒冷的WWW.soudu.org地方,然而只要有每日半个时辰的阳光便可顽强生长。
她想要这花赠与谁呢?
在她心中,谁是让她坚强的半时阳光?
他思忖片刻,道:“雪蕊莲……盛京确是不常见,但我知道哪里可得来。”
?然宁眸中登时焕发出了光彩。“如此,真要多谢公子了。”
“但……你要据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公子请问。”?然笑道。
“你要此花是赠与谁的?”
?然一愣,她茫然后退了几步,回转身去。他语气中的莫名情愫让她不能直视,她亦没准备好让他分享她心中最柔软的秘密。“公子可换个问题问吗?”
岳寅宇刹时懂了。原来她的慧眼识珠,她的运筹帷幄背后的原因他一直猜的大错特错。难以明喻的失落和怅惘涌上他心头。
“我明白了。那么,这个问题如何……含宵,我要你的那朵素宣花,可以么?”
?然如释重负。递过那朵素宣花时,他将其收入怀中的动作让她莫名抽紧了心弦。这个动作,她无比怀念。
那夜剩余的几个时辰,正如从前一样,他将他的官场见闻、宫廷见闻讲给她听,她温暖地笑着,暖融明靥绽放在面纱上的两泓秋水中。
但两人心中都知道,一切都已有了希微的不同。
岳寅宇走后,?然再次依样裁出了一朵素宣花,临睡前仍置于西窗外的花台上。睁眼许久,她盼着听到哪怕轻微的风声。
然而,一片安宁。
不知不觉有泪流下,夜间竟连风也无,是春已至了吗?何以乍暖还寒的时候,冷意还袭人呢?
此后,她夜夜在花台上留下素宣花,却盼不来任何人。
沈宅。
沈父愁眉苦脸地与女儿大眼瞪小眼,心里叫苦,只想着若是夫人在就好了――他实是拿女儿没辙。沈凡对父亲软硬皆施一番,仍是掏不出来一句话,她起急地咬着娇唇,几乎跺烂了书房的地板。
“爹也七老八十了,生意也是你娘打理的多,我哪里就记得住一张契给了谁呢?”他躲闪着沈凡怒睁的杏眼,装作在书架上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找着书。
“明明是爹你亲自去拿的契,怎么会不记得呢?”沈凡提着裙子跟着他,不依不饶。
沈父瞪眼道:“诶,闺女,你瞧瞧你这个样子,裙底生风的,哪像个大家闺秀?叫你娘瞧见有你好受的……”
这恐吓果然有用,沈凡迟疑了脚步。沈父暗笑,抽下书架上几张纸便拿着去里屋了。
“爹!”沈凡吼了一声,追着父亲到了里屋。她不由分说抢下了父亲手中的纸,定睛一看,竟是未曾加印的银票,数值不下一千两。她顷刻火了,挥舞着大叫道:“好啊,这银票是给谁的?”
沈父大惊失色,端住威严,清清嗓子道:“还不是……给下人的打赏……”
“我去告诉娘!”她刚要转身,却被老父亲牢牢拉住了。她回身,满意地瞧着他怕的胡子乱颤。
“乖女儿,爹服了你,服了你还不行吗?千万别跟你娘说!”他跟女儿陪着笑。
“那……”沈凡调皮地轻挑秀眉,迈开莲步踱至软椅中坐下,双眸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爹记起地契卖给谁了吗?”
沈父一拍额头,悔青了肠子,暗道怎么被这古灵精怪的丫头抓住了把柄。徘徊半晌,他投降似的垂下了头。
“爹还真是敌不过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