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应验了老占卜师的预言。
她只知道,自己被狂怒的父亲拖出了小黑屋。她害怕极了,她跪在母亲面前颤抖不已。韵澜见到亦惊慌,她将妹妹护在身后,哀求着父亲。
“求你……爹……求你……”韵澜的唇抖着。
“澜儿你……让开。”父亲轻轻推开了韵澜,一步步向?然逼近。
?然却一恍之间忘却了恐惧,她只想知道,为什么爹看向姐姐的目光那样的温柔宠爱,而看向自己时,却只有冷酷和厌恶。
于是当父亲的鞭子落下时,她未曾闪躲,只觉得细肩上忽然像要裂开般的灼痛,紧接着便是颈上、臂上。她听到姐姐哭喊的声音,她听到娘不能发出声音,却仍伤心的呜呜着。
她渐渐失去知觉时,只觉得身上一暖,是姐姐扑到了自己身上。
“我带然儿出来的,爹要打就打死我吧。”
鞭子并不长眼,父亲来不及收手,鞭痕便也落在了韵澜的颈上。他骇了,俯身抱起了韵澜,虽是斥责却是温声,他细细在女儿颈上吹着气,他唤下人马上拿温毛巾和金创药来。
?然周身战栗,心中寒冷彻骨,冻硬了她每一丝意念。
这时耳边响起了一连串的咳嗽声。
母亲终咳出了那颗珍珠。
?然艰难地回过头,却见到母亲朦胧的泪眼在她面容上盘旋几番,狠心地偏过头去,再不瞧她。
她被带回了小黑屋,再不许走出来一步。
黑暗重临wWw.,在十二岁的时候,她已被关闭了一切通往光明的希望。
年幼的心扉并不知什么是恨,她只知道,从那以后,父亲每夜都会出现在她的噩梦中。
由此又是两年,她再没踏出过后院一步。
然而命定的劫难并不会放过她,便是她甘愿让这黑暗笼罩自己一生,也再不能够了。纵然恶灵生于禁锢,但若非他的出现,一切都不会发生。
若非她在后院偶得的一把古琴,一本琴谱,一切亦不会发生。
“含宵姑娘!”棠儿兴冲冲地跑了上来,打断了?然的思忆。
她轻扬秀眉,将一切念想熄于无声。
“楼下的客们都被你的琴曲迷住了呢!唱的可真是好,琴弹的也好。嬷嬷叫你快下去。”棠儿不由分说便来拉她的手,却被她冷冷甩开。
她垂目瞧着自己的一袭舞裙,娟眉微睇,冰眸莞然成冷笑。
“下去作什么?我要睡了,你快滚出去。”
今夜一切都该止了。她要的人,她要的时机,还没来。
棠儿扁扁嘴,见?然合衣睡去,心中忽起了一恶念。她窃笑着奔下了楼梯,向老鸨道:“那叶含宵硬是不下来,嬷嬷你快叫人去。”棠儿见识过娇梨院的几个壮汉,她心里暗暗琢磨着他们制服她的样子。
老鸨愣了一下,皱眉片刻,又大笑了。“这叶含宵果然是个宝!那些男人们哪,吊着他们的胃口才收得到细水长流似的钱哪!”
老鸨张牙舞爪似的飞奔而去的时候,棠儿还在原地生着闷气。
她并没瞧见娇梨院的客流中驻足观了许久的三人。
一人穿着打扮是个家丁模样,然而衣着也较其余人好些,显是大家出来的,他听闻叶含宵不出来便急急离开了,赶着去报信一般;
另一人是个年轻后生,面若冠玉,浓眉大眼,脸上带着几分风流的痞气,粗布衣衫倒也整洁,此刻似恍然大悟一般,亦离去了;
还有一人,亦是年轻小生,身量甚短,白皙面庞,唇如红菱,身旁跟着个高些的书童,两人面上的胭脂都并未洗净。书童目瞪口呆似的,小生眼中却有着一层深似一层的疑虑。他们两人站了许久,待得人都散了,才不舍的转身。
圣泽宫,正元殿。
西窗的烛已被宫女剪了第二次,铜雀炉中的煤炭也似换了数回。皇后在内殿绣着一匹凤锦,欣然凝靥。她吩咐宫女沏了上好的华顶云雾,那茶叶她都细心瞧过,选了芯处最嫩的几片。玉瓷杯中的水温不冷不热,恰是刚好。皙手体贴地拂遍每一只瓷杯的杯身,她才放心地叫宫女送去了外殿,然后坐回原来的位置,继续她的绣工,等待她的夫君。
宣铎正与心腹臣子们商议着朝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