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不大，里面却异常豪华。
三楼，又走了长长的走廊，看到了一个印有KTV字样的大厅。
从歌厅内侧的一间房子里，一个身着牛仔裤黑夹克，约35岁上下的男人走了出来，此人中等身高，白白净净，颇显帅气、精神、干练。歌厅的人都叫他三哥，只有少数人才叫他老三。
三哥招呼蔡午、周建进了屋，问他们多大年龄，老家哪里。
17，山东，他们说。
三哥又说：“听我那个朋友说你们还没有工作，这时候还在街上溜达呢，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吧？”
他们想起了是那个带他们来的醉鬼，就说道：“到这里我们能做什么呀？”蔡午、周建怕上当，连问话都不敢大声。
三哥笑了，“做侍应，很简单，是人都会做。”见他们沉默着，他又说“愿意做就留下来，不愿意，也不勉强。”
三哥说话很干脆，铿锵有力。
“多少钱一个月？”似乎憋了很大的劲才说出了这么一句，是周建说的，蔡午没敢出声。
三哥又笑，一种轻蔑的笑：“哼，多少钱一个月？”那语气分明是能管你吃管你住就不错了，还好意思谈钱。“包吃包住200块，表现好的话以后还可以加工资，怎么样啊？”
看来这不是骗人的，蔡午心里想。
“估计你俩还没吃饭呢，准备在这做呢，等会就找个人先给你俩弄碗面吃。”三哥补充道。
听了此话，两个人开始嘀咕道：“这老板看来还不错”。“听他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应该是咱北方人。”“对，好像是河南那边的。”“别说了，老板看着呢。”
“那好吧。”两个人几乎同时点了点头。
然后三哥收了他俩的身份证，找了个人把他俩带到了“宿舍”。
这哪是宿舍啊，简直连狗窝都不如，屋里乱七八糟堆满了杂物。领他们来的人告诉他们说：“这只是临时的，让你们睡这一个晚上，明天连这里也不能睡了。”
蔡午实在太困了，尽管大厅里的音乐声和客人与小姐的说笑声此起彼伏嘈杂得很，他们两人仍然睡的很香甜。这是他们流浪三四天来睡的第一个好觉。
一直睡到八点半，被同事叫醒，说现在洗脸刷牙吃早餐，九点半正式上班。蔡、周不用刷牙，他们没有牙刷牙膏。早餐也没吃，因为没人提醒他们食堂在哪里。九点半，开始干活。
先是把伺应生以及个别小姐的被子、床单之物从包厢收拾起，统统放进蔡午昨晚睡过的那个杂货间里。等晚上客人全部散去后再将这些物什拿出来或铺或盖，在包厢里睡觉。
伺应生没有专门的宿舍。
包厢——既供客人使用，也是伺应生的宿舍。
歌厅里大部分坐台小姐在外面都租有房子，只有极少数人没有租房，在不出台的情况下也睡包厢里。但小姐是不会收拾房间的，所有的体力活都是伺应生来完成。
蔡午、周建和其他的伺应生一样，逐个房间一一打扫，用吸尘器吸遍房间的各个角落，然后再用抹布擦，窗户、桌子、茶几、沙发，每一个地方都要一尘不染。打扫完包厢就是大厅，桌椅、地面同样是一尘不染，且要让人有爽心悦目的感觉。
十一点半，红姐来了，发给周建、蔡午每人一身白色制服和一周的餐票。
红姐是歌厅的老板娘、三哥的情人，也只能这么说，因为他们至今没有领结婚证，虽然三哥对她也挺好，总是“老婆老婆”的称呼着，但也只能说她是情人。
正餐是3元钱的标准，早餐是1.5元的标准，都是酒店后院的职工食堂供应。说差吧，也能吃；说好吧也不能让人觉得舒服。就是这么个标准，不好不太差的伙食，但蔡午看来，每顿还能看见点肉丝，这比家里的生活要好的多了。
一天中唯一最舒服的时光就以下午一点之后到五点的这一段时间里，这时候基本没有什么客人，大厅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几个伺应可以聚拢在一起谈笑风生，或者拿着麦克风高歌一曲。当然敢高歌一曲的人都不是新来的。像蔡午和周建是断然不敢的，他俩只能是坐在大厅一角看着别人高歌。新来的是没有这勇气的。尽管蔡午周建也羡慕，也跃跃欲试，可他们不敢。
因为他们天生胆怯。
同样在大厅一角，靠近DJ控制室的位置，有一个光头靠在椅子上，两只脚并着放在另一只椅子上，他半眯着眼睛，正用手抚摸着一个小姐的大腿。小姐挨着光头坐着，面无表情，光头的嘴角挂着一丝*笑。光头叫阿龙，长的肥肥壮壮，是这里看场子的，也算是三哥的朋友吧，他原是红姐带来的，后来认识三哥后就跟着三哥混了。
这种人，蔡午都把他们叫做打手，就是混混，胡混并且擅长讹人，当然也有些更小的混混常常围着他转，龙哥龙哥的叫个不停，一副俯首貼尾的样子。这里的小姐一般也这么叫，虽然不喜欢和他太近乎，可因为被他管着，也不敢轻易得罪他。就像他身边这位女子一样，她面无表情，很明显地不太喜欢阿龙的那只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可她也没有把他的手拿开，就只有睁只眼闭只眼的任由他抚弄着。
三哥平常尤其是白天一般都不在歌厅，一是有红姐看着，二是有阿龙在这“镇”着呢，他也放心。阿龙那副“坏人”神态的确能镇住一些人。至少能镇住这歌厅里的一些人，像这里的小姐，还有这里的伺应，蔡午看到阿龙就胆怯。他总认为阿龙这样的人就是黑社会，是“邪恶”势力。所以蔡午表现的很老实，就像傻子一样，生怕一不小心就挨揍。
周建也胆怯，但还是比蔡午放得开，表现的也更让人喜欢些。他原本是和蔡午坐在一起的，后来就离开主动坐到其他伺应生的边上去了，和他们聊起来，聊得时候也会有三两个小姐凑过来，她们但也空虚得很，虽然有些看上去很“傲”的神态，可她们也很需要与这些小男生说说话，排遣一些愁闷。
同事一曲唱完，周建率先鼓起掌来，虽然那人唱的并不好听，红姐也鼓起掌来，其他几个人也随着鼓起掌。在这段时间里，五点前，客人是很少上门的，没有客人，那些在外面租房子的小姐一般也不会来这么早，都是五点后陆陆续续的赶过来。当然她们一个个都把自己打扮得很性感很妖艳的样子，依此来吸引男人的眼球。
小姐们陆续进场时，就像是化好妆的演员上了舞台开始表演了一样。在蔡午看来，她们要比家乡演戏的那些演员漂亮多了，耐看。蔡午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小姐的脸蛋，高挺的胸和性感的臀。
周建也看，看她们。但周建看的时候却懂得察言观色，他会悄悄看一下红姐和阿龙的表情，还有其他伺应的眼神。他不想被别人说，同时也想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该坐什么位置。
他看到其他伺应都从椅子上站起来，退到了大厅的周围，阿龙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再靠着小姐，他学着他们的样子，也赶紧退到了一边。只有蔡午傻愣愣的还在盯着女人的臀部和大腿，并且想着如果自己也有机会可以向阿龙一样的摸一摸其中一位的美腿该有多好啊，他仍然陶醉似地想着，他陶醉了。
他陶醉的时候，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不知道该是工作的时候了。当周建想叫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三哥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大声的叫了他的名字，“过来”，“啪”的一声，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了蔡午的脸上，生辣的疼。这一下，算是把他打醒了，他用手捂着右边的脸，手足无措，呆若木鸡。他妈的，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用鞋底打！”三哥恶狠狠的骂着，用眼睛狠狠的瞪着他。蔡午涨红着脸，把头埋得很低，很想这场景不是真的，而是梦。
这不是梦，周建看着他，其他伺应也看向他，很多小姐也看向他。三哥看了他两分钟就去到卧室了。周建赶紧叫他：“蔡午，小午，过来，快过来。”
蔡午还在那低着头，像个犯人。他还在想：如果是做梦该多好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