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就依了姑父的意思把蔡午送到城里,当天就回了乡下。
蔡午本不想让父亲回去的,因为他一个人在姑妈家呆着总感觉不自在,和姑妈也没见过多少次面,和小表妹小表弟也不熟,他有点怯生人。可父亲毕竟是庄稼人,他不可能放着一地的庄稼不管,躲在城里无所事事。
县武装部提前两天给出通知,订于后天下午2点在武装部门口准时出发。
父亲是在蔡午出发当天得到的消息,得到消息的时候,父亲正在赶着牲口轧场。
听到儿子要走的消息,他嘴上虽语无伦次的说着走吧走吧用不着送他,可他已经没有心思轧场了,他把牲口停下来,自己却蹲在一边抽起烟来。一支接一支的抽。
在点上最后一支的时候,他站起身来,把烟盒在手里攥成一个纸团,用力的甩到一边。
他再也蹲不下去了。
那时还没有公交车,但有很多跑三轮的,在镇上坐车也就3元钱,25公里的路才3元钱,算是很便宜的了,可父亲硬是舍不得坐,自己的骨质增生都舍不得买药吃,哪会舍得坐车呢?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自己宁可吃百倍的苦也舍不得让儿子受一点委屈。他决定骑单车去城里。
他本不想送儿子的,可又怕儿子心里难受,这大老远的第一次出门,当父亲的不去送他,儿子心里该多难受啊。虽然有他姑父姑妈在,但毕竟代替不了亲生父母啊。父亲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越不是滋味他蹬车就越蹬越猛,速度快的惊人。
他完全忘记了疼痛,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忘乎所以的蹬车,任那汗水从发梢流到脸上,心口上,流向了脊背,浸湿了上衣,裤子。
车子快要发动了,所有人都上了车,只有蔡午还在下面四处张望着,他总是以为父亲会猛然间出现在他面前的,姑妈姑父都催他上车,武装部的人也在催,可蔡午总想看一眼父亲,哪怕不说话只看一眼也行,而且他总是相信父亲一定会来送他的。可结果他没能等来父亲就上了车,上车的时候蔡午眼里噙满了泪水,姑妈看了也心酸不已。
上了车的蔡午没有立即坐下来,而是趴在最后排的座位上隔着玻璃向后望着,一眼不眨的望着。“是父亲,对,是父亲,那个躬着身用力踩着单车的人就是父亲。”蔡午突然看见父亲正拼命地踩着单车朝着大巴车的方向赶来,“停车,停车!师傅求你停车!我爸爸送我来了!”可最终,司机没有把车停下来。
当时,蔡午的泪像父亲身上的汗水一样止不住的流下来了,流下来,他用力的捂着脸任泪水肆意的流淌,流淌着。当时他真想放弃去烟台的机会,只是没能果断的下这个决定。
大巴车经过半天一夜的行驶还是把他拉到了福山区保安公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