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蹑手蹑脚的推开一间杂物房,赫然一人仰首瘫倒在门边。明风用脚拨了拨,见没有动静,便大胆靠上前。只见这人身材魁梧,串脸胡须,头发散乱,脸色惨白,上身靠肩头处血迹深浓,看来是伤口所在。轻轻的探了探鼻息,微微有呼吸,看来是失血过多昏倒了。地上还淌有一滩血,如果不即时救治,看来命不久矣。
明风站起身望着小马驹,道:“怎么办?”
小马驹道:“我不知道,你说吧!”
明风想了想,道:“你悄悄的去找三叔来,不要告诉别人,我守在这儿。”
明风待小马驹去了,瞅瞅外边没人,用干草把滴在外面的血迹一一擦掉。
三叔拿起靠在墙头的青钢剑,凝视片刻,喃喃道:“此人虽面带凶相,但绝非奸恶小人之辈。看在都是江湖同道的份上,先救下他吧!”
深已夜,守着昏黄的油灯,明风倚在床头不停的打着瞌睡。这汉子已昏迷了一整天,还好经用药外敷内服后,气息明显均匀有力了,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又一阵深秋的夜风刮过,哗哗啦啦的风声将半睡半醒的明风惊醒。腰酸背疼可真难受,不由得拿起桌上泛着诡异青光的宝剑把玩,挺沉手的,能用这么好的家伙,他应该不是无名之辈吧。看三叔的表情,八成是知道些什么,可他什么都不肯透露。独自思索良久,仍是没有头绪,不觉又勾起了这些时日的回忆。
“临云阁”开张以来简直就成了王恪等一帮公子哥的行馆,隔三岔五的就在这儿聚会,不是唱和诗词,就是纵论时局、品评美眉,让明风大开眼界,还能轻松的完成情报任务。尤其有趣的是王恪的妹妹王芷晴,几乎每次都女扮男装与会,也看得出来好几位公子哥都对她大献殷勤。
那妞确实长的可爱,尤其着男装时,更是俊俏非常,明风第一眼就怀疑上她了,不过这些个事儿是绝对不能揭破的。
不知是出于什么立场,自己最不喜欢他们中的闻定南,他老子是雍州驻军都督,名义上归州刺史节制,但是相对独立的,而且在这乱世,武将地位在急速提升,州刺史往往也得多给几分面子。这小子最是狂妄,好恨斗勇,对农民军也最是仇恨。也许是武将家庭的原因,这家伙每次谈到军事方略还有些头头是道,不知道是不是在家听他老子说的。
不由得又想起了杏儿,她是翠云楼红牌覃倩的贴身丫鬟,覃倩卖艺不卖身,平常人想见一面都难,还好她与几位闺房密友均喜好临云阁的佳肴,经常会由自己或小马驹亲自送到她的闺房。杏儿虽然只有十四五岁,但是模样乖巧,属于自己喜欢的那一类女孩,所以总是找机会亲近她,她好像也不讨厌自己。她一笑起来,两个迷人的酒窝煞是招人喜爱,十足的美人坯子。
“喂!”明风骤然惊醒,愕然的望着笑嘻嘻的小马驹。小马驹道:“你可守的好夜,自己都睡着了!”
明风也傻笑道:“嗨,刚刚实在有点困,打了个盹!”他自己都不知道胡思乱想到什么时候睡着了。
明风扶那汉子坐起,小马驹一勺一勺的给他灌药,突然汉子张口吐了出来,接着双眼猛然张开,惊疑的打探着房内。明风感觉到了他在用力的挣扎,但是又全身乏力,明风赶紧柔声道:“你别动,你现在很安全,你的伤口刚刚愈合,还需要好好休息。”
闻言,汉子果然不再挣扎,转头瞧了瞧二人,眼里已没了刚才的惊异,但又淡漠得让人有些害怕。只见他双手似乎在摸索着什么,明风道:“在找你的剑吗?”
小马驹反映过来,忙拿过桌上的青钢剑。汉子搂着剑,眼里散发出温柔的神色,像是一对久别的恋人重逢一般。
他静静的摩挲剑,三人都一言不发,场面略显尴尬。无奈,明风只好道:“大侠,我们虽然不曾相识,但你受伤能来到咱院里,也算是有缘吧。不管怎么样,我们不是坏人,更不是你的敌人,所以希望你能把这药服下,能早些好起来。”
说罢,小马驹将药勺送到他面前。那人沉默片刻,缓缓抬起头来,干涸的嘴唇动了下,静静的望着药勺出神。小马驹见他不张嘴,前送不是,缩回也不是,一时僵持下来。
明风又琢磨着怎样劝他,汉子却忽然张开了嘴,两人松了口气,赶忙将剩余的药给他服下。接着又按大夫指导的方法替他更换伤药,二人明显感到在解开结满血痂的伤口包布时那种撕扯伤口的揪心疼痛,那汉子却眉头也没皱一下。
汉子的伤口在逐渐愈合,三叔却只来看过一次,其余都是明风与小马驹在照管他。对外都说是一远房亲戚,远道而来,受了风寒,在静养。
小马驹与明风依然坚持每天练刀剑,有时候那汉子也默默的坐在演武场边静静的瞧着,不过仍是一言不发。明风与小马驹习惯了,也懒得问他,大家见面只是一笑,只是他笑起来跟哭差不多,不过总比不笑要和善些。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夜里,秋月流瓦,树影婆娑,一道黑影从屋顶飘然而下,落地无声,轻功可见一般。就在他落地的一刻,厢房门也赫然敞开,汉子一脸漠然的立在了门口,腰间悬着那从不离身的青钢剑。
两人对视良久,飘入者终于先出声道:“月余不见,秦兄风采依旧,实在让小弟感概良多啊。不知道秦兄的伤还有无大碍?”
汉子回道:“多谢燕兄挂怀WWW.soudu.org,秦某好的很。”
那人又道:“唉,沧浪客果然不愧是我燕仲秋的好友,要是你不同襄阳王作对该多好,那咱们的朋友还可以继续做下去。”
汉子冷哼一声道:“我秦阳实在承蒙你瞧得起,竟与襄阳王府四大高手联手偷袭我,真是不枉咱们朋友一场啊。”
燕仲秋道:“可惜,就算在我自认为最有把握的蓄意偷袭下,仍让你全身而退,实在是有负我一剑追魂的名声。”
秦阳冷然道:“难道今夜你是想约秦某叙旧赏月不成?”
燕仲秋轻笑道:“小弟此行来的匆忙,一听说秦兄的踪迹就实在忍不住想前来探访,不想竟真是故人在此,实是让我为难啊。”
秦阳淡淡道:“难道你是在担心没有把握杀死我。”
燕仲秋抬头望望高挂半空的圆月,缓缓道:“秦兄认为平时你我舍命相斗,胜负几何?”
秦阳略一思筹,喟然道:“五五之数。”
燕仲秋又道wWw.:“那现在秦兄有伤在身,胜负又当几何?”
秦阳却回道:“既然你认为有把握击杀我,又为何迟迟不动手?”
燕仲秋道:“我实是念在大家朋友一场,希望你能在襄阳王面前认个错,发誓今后不再与襄阳王作对,我或可考虑放兄长一马。”
秦阳道:“我沧浪客从不会如你等般卑躬屈膝去作朝廷的走狗鹰犬。如果你有把握,就别废话,看看你的追魂剑是否能追了我秦某人的命。”
燕仲秋叹道:“这又是何必呢,难道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
秦阳冷冷道:“对于你燕兄的好心肠,我是刻骨铭心。如果能有那么一天,一定得加倍偿还才是。”
燕仲秋一声长笑,道:“看来秦兄还是那么自负,你真的认为今夜你还能离开。”
秦阳默然,片刻方道:“如果你真把秦某人当朋友,还请了却我一件心事。”
燕仲秋有些奇怪秦阳的话,道:“请说!”
秦阳这时方迈出房门,与他对视道:“我虽在这里住了月余,却没有同他们任何一人说过一句话,他们也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所以还请燕兄不要把他们与秦某看作是一路人。”
燕仲秋回道:“江湖谁不知沧浪客一向独来独往,连我这个好友都难得一见尊容,寻常人又怎能识得你的庐山真面目,况且我也从没听说你还有这样的朋友。也罢!虽然他们无意间救了你,可我追魂剑还不会沦落到与那些市井流氓一样去肆意株连他们。”
“好,不枉我们相交一场!秦某无憾亦!”秦阳道。
不等那人回话,秦阳又道:“这院子狭小,杂物繁多,那比得上外面的十里长街,可以任由我们肆意而为,不知你以为如何?”
燕仲秋道:“难为秦兄一片苦心,小弟自当遵从!那小弟先行一步,在外恭候大驾!”说完,纵身一跃,已在数丈之外,接着腾空在树干一点,迅速消失在夜空中。
秦阳兀自转身拉上门,出奇的没有翻墙越院,而是缓缓的迈着沉重的步伐朝院门而去。
小马驹见状刚要开门跟去,明风一把拉住他。二人就住在秦阳隔壁,如何能不惊醒。骤见刚才两人的唇枪舌战,一直担心他们突然打起来,那可如何是好。
明风小声道:“慢点!”说罢取下墙头的弓箭,两人方猫着腰跟了上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