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时10分,姜立言和12名匕刃队员突然返回营指挥所。他们带回了桂永清总队长的手令。
南京卫戍司令部按照蒋委员长的指示,向全城守军下达了撤退突围的命令。命令教导总队从挹江门撤退过江,在滁州集结。
王弼生向军官们宣读了总队长的手令,问大家的意见。刘满堂说:“营长,快说你的看法吧,反正我们都听你的。”
王弼生简单分析道:“司令部突然下令撤退突围,10万部队撤往江北,都从挹江门撤,要几天才能过完?又哪里会有那么多船?当晚过不了江,白天会成为敌机轰炸扫射的靶子。上海撤退因为组织不好,几十万人成了溃兵。溃兵知道吗?找不到建制,各行其是,人拥车挤,损失了好几万人。这次撤退又是仓促命令,我猜想会比淞沪撤退时还乱。所以,我主张特种营化装从正面突出去,然后从铜陵过江去武汉。大家的意见呢?”
“我同意!”胡仞久马上响应。“我和弼生、立言的日语都很好,匕刃小队经过两个多月的学习,基本口语对话也能应付;我们库里有从上海带回来的日军军装,使的家伙大部分是日制的;全营都扮成鬼子兵,我们有条件从正面突出去。”
“日军主要兵力用在进攻南京,封锁线肯定兵力不多。他们只占一些点和线,我们完全可能从日军封锁的空隙中突出去。我也同意这个方案。”姜立言第二个表态。
刘满堂、王振喜、兰和群本就对王弼生佩服的五体投地,况且胡仞久和姜立言的补充说明更增加了大家的信心。也表态赞成。邹奉明、李长才自然是同意了。
刘满堂马上要去召集部队,王弼生说:“不急,我们今晚不走,全部下坑道休息,等明天大队日军进城,城外兵力空虚,晚上突围。”
军官们组织部队撤到营地坑道。
王弼生安排姜立言组织工兵把坑道中的部分国军武器、弹药和装备散放到院子中,造成一种匆忙撤退的假象。然后命令炸掉地面所有的建筑,从秘密出口返回坑道。
13日上午8时,官兵们大部分醒来,郝军医在手电筒和马灯的光亮下,给受伤的士兵检查伤口,清洗缝合上药。胡仞久和刘满堂带领几个士兵清点枪支弹药。
全营包括郝军医内共有149人,重伤号3人,带伤官兵104人,但都不影响行动和作战。
王弼生把部队编成三个排,刘满堂、邹奉明、姜立言任排长。匕刃小队建制不变。胡仞久带领匕刃小队,在前方开道。
各排调整了武器。要求每人都配三八步枪和日式手雷。捷克式轻机枪和冲锋枪由各排分带,扮成缴获武器的形状。炮兵班长王喜文坚持要将2门日式迫击炮带走,并保证绝不会掉队。
王弼生不同意,胡仞久说情:“就让喜文带上吧,他们都经过负重训练,应该不会拖部队后腿。再说,万一遇到敌情,有炮火支援总不是坏事。”
王弼生点头同意了,但要求每门炮只带8枚炮弹。
13日晨,日军在攻击南京城廓各要点阵地的时候,发现守卫部队已经撤离阵地。各攻城部队纷纷入城向挹江门方向追击。
上午9点,吉住大彦轻松地带领部队翻过城墙进入特种营营地。经过对营地残墙断壁仔细搜索后,大彦又亲自检验了特种营故意散落的武器弹药和辎重装备。他判断特种营早已撤退,于是率领大队步兵向挹江门方向追去。
上午12点和下午1点,又有两支日军部队从城墙豁口处入城,其中一支对营地简单搜索后离开。
下午1点后,特种营营地附近一片寂静。
是日,城内各处枪炮声不绝,仍有国军小股部队在顽强抵抗。
下午4点。王弼生命令全体官兵换装。官兵们挑选各自合身的日军军服穿在身上,钢盔也摘下了套布。官兵们把军徽放入衣兜,把国军服装用日军军毯包裹起来,捆成行李。一个小时后,官兵们整理完行装排队站好,王弼生挨个检查生怕露出破绽。他让携带捷克式机枪和德式冲锋枪的士兵,把弹包胡乱捆在身上,机枪随便拎抗,冲锋枪不规矩地挂在胸前,咋眼看像似随意背着的缴获武器。
姜立言扮成日军中队长,王弼生扮成小队长,胡仞久身高体壮,扮成军曹,他的三八枪上挑着一面小太阳旗。郝军医扮成卫生兵,背着日制急救药箱,站到3名重伤号担架旁。
王弼生检视队伍,一支活脱脱的日军部队呈现在眼前。
他把这支队伍来回扫视了几遍,又找来几把军刀,递给姜立言。看了姜立言一眼,取来剃刀,给他剃了一个仁丹胡,说:“这回更像了”,弟兄们看着姜立言的仁丹胡子都忍俊不禁。
晚上7点,王弼生让全营弟兄分食了干粮,吩咐大家将水壶灌满。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白毛巾,每人一条系于右臂。
晚上8点,弟兄们离开坑道,爬上城墙豁口。眺望城内,城区火光冲天,不时传来阵阵枪声和爆炸声,官兵泪流满面,向城区掬手拜别。
此时,城墙上北风呼啸,风吹着雪渣打的人脸痛。官兵们穿着日军的春秋装,在冬天的风雪中牙齿打颤,瑟瑟发抖。
护城河浮桥旁,两个披着军毯的日军哨兵正在打瞌睡。桥边一座军用帐篷里传出鼾声。二条人影摸到日军哨兵背后,一手捂嘴,一手使刀,将敌哨兵的喉管割断。两个右臂上系着白毛巾的“日军士兵”马上持枪站立在哨位上。
十几条人影摸进帐篷,几乎是同时用刀结束了十多个日军士兵的生命。
王弼生带领大队人群过桥,让匕刃队员将日军尸体抛入护城河中。胡仞久顺手抓起一挺歪把子机枪扛在肩上,带领匕刃小队在前方开路,部队顺着公路向西潜行。
部队绕过高桥、上坊,又绕过淳化,到达淳化与熟湖之间的咸田附近。这时天色微明。王弼生看表,已是14日晨4点38分。部队急速行军8个多小时,粗略计算包括绕行的路程,已经走了100余里。前方依稀出现一个小村庄,王弼生决定,部队在小村庄潜伏休息。
部队顺着公路进入小村庄,村庄已无人烟。村庄不大,不足百户的样子,下公路有乡道拐入村中。紧靠着公路边有一个残破的小庙,庙后身的乡道旁是一个百米见方的谷稻场院,场院边上有两个稻草垛,一条水沟从稻场边延伸到村庄,将稻田地和庄户院隔开。
拐进乡道,王弼生和弟兄们看到街道上趴伏着、仰躺着几十具尸体。其中三、四个孩子被刺杀,血淋淋的肠子露在外面;几具年轻农妇的尸体裸着下身仰躺在路边,其中一个农妇的阴户上插着一根木棍。特种营的官兵个个目中含泪,五官扭曲,咬牙切齿。
“这群日本野兽,我们一定要给乡亲们报仇!”胡仞久从牙缝中挤出声音。
几个官兵要把尸首拖进农屋,被王弼生制止。
“不要动,弟兄们记住这笔血债,我们要让日本鬼子用十倍百倍的血来偿还。现在保持原样,弟兄们以班为单位进农户隐藏休息,这些尸体待天黑后再处理。”
官兵们按照王弼生的吩咐,分拨进入农家院落。胡仞久安排各排设置暗哨,监视公路,准备天黑后继续潜行突围。
一个白天,公路上驰过几次兵车。几支日军巡逻队也曾离开公路到乡道上,他们看见街道上的农人尸体,便未进村搜索。战士们眼看着一拨拨畜牲离去,真想冲出来将他们干掉,但考虑到营长的命令和部队的安全,只好忍耐,一任怒火在胸中燃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