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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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洛桑为避开长安,从洛阳出发以后改行水路,沿渭水一路西行。到天水后,再行陆路,同去往西域的商旅一起沿伊吾道(丝绸之路北道)向玉门关行进。

    他们一路翻山越岭,三个月后,终于到达沙州敦煌。

    兴儿迫不及待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兴奋道:“碧梳姐姐,快下来!敦煌城中每天都有早中晚三次集市,我们恰好赶上了晚上的!”

    君碧梳和義洛桑都笑着从马车中出来。

    敦煌城内,夜晚的集市正兴,道路两边尽是就地摆出的商品,有中土而来的丝绸、陶瓷、茶叶等,也有从西域诸国来的香料、毛皮、珠宝等,还有进行畜生交易的。商客中交易有用银子或其他民族及国家币样的,更有物与物之间的交换。在来往的人流中,各种不同的服饰装扮的人都有,甚至还有不同种族肤色的。整个敦煌城呈现一片繁华热闹的盛景。

    “敦者,大也,煌者,极也,真好一幅盛大辉煌之景!”羲洛桑叹道,“长安第一,敦煌第二,扬州第三,还真是没错!”

    君碧梳则瞪大了眼睛稀奇的看着每一物,每一处。这所有的一切人和物对她而言都是新奇陌生的。

    一个人进入她的视线,她心中惊呼一声,不可置信的盯着看——

    那个人外露的皮肤竟黑比煤炭,头发稀疏卷曲。他肩上正扛着重物,而身后还有个主人模样的中土大唐人正训斥着他。

    羲洛桑顺着他的目光向她解释道:“那是南诏国南部的黑人种,肤色生来如此。所有人都称呼他们为——昆仑奴。”

    他说最后三字时微停顿了下,眉宇也皱起来。

    兴儿又蹿回来,“爷,我们在哪投宿?”

    “还是老地方吧!”羲洛桑松了眉宇道。

    “那,”兴儿呶呶嘴,指了指两边的摊贩,试探性的征询。

    “三个月来车马劳顿的,你精神还那么好?”義洛桑好笑道:“你不是还想拉着我们今晚把这沙洲集市给逛了吧?你少说来这也有三次了,怎么还有如此兴致?”

    “爷,我是陪你来这几次了,但碧梳姐姐没来过啊!”

    義洛桑望了眼君碧梳疲乏的双目和染尘的衣衫道:“先好好休息一宿吧,明日再出去好好赏一赏这沙洲之景。”

    “不过,你要是是在精力充沛的话......”義洛桑对兴儿道,“那你跑腿一趟,去告知一下谢大哥吧!”

    第二夜天还未亮时。

    “義洛——”

    一个身着灰色袍子的汉子刚喊了两个字便急忙封住了口,他身旁一个美妇伸手掐了他一把道:“你这个死不长记性的,義弟不是说了要避免说出名讳的么?你还这么大声嚷嚷,还怕旁人听不见是吧?!”

    那汉子生的一张国字脸,五光粗犷端正,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英气勃勃,他身边的美艳妇人穿一身窄袖胡服,一双凤眼顾盼生姿,肤色不似唐朝女子那般白皙,微显麦色,但红润健康,一张丹唇正不悦的数落着灰袍汉子。

    “呵呵,夫人,我错了,真错了!”汉子忙安抚他的宝贝夫人。

    美妇看见他傻兮兮的笑脸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汉子接着往楼上大喊:“義弟,義弟——”

    这两声竟让他注入了内力,声音绵绵密密,一波接一波的之钻入楼上众人的耳朵里,震的人头昏脑胀,耳朵发麻。

    一个回鹘人忙从柜台跑出来用一口流利的中土话喊道:“您别这样啊!楼上的客人都在睡觉呢!”

    “是啊谢烟客!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我们可以上楼去找義弟和兴儿啊!”美妇戳了一下汉子的脑门。

    名为“谢烟客”的汉子苦恼道:“但兴儿他们只说住在这里没说几号房啊!”

    他这这句话语音未落,就见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从木梯下来,他对谢烟客笑了,笑声清朗和煦。

    “谢大哥,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老样子。”義洛桑拍了拍谢烟客的肩,眼中有重逢故友的欣喜与激动。

    谢烟客呵呵一笑:“你不一样也没变,还是长年以面具示人?不过呢,我现在可不是孤身一人了,果儿已经是我的夫人啦!”

    “噢?这么快!”義洛桑看着一脸爱意的谢烟客和达奚果儿,真心为两位好友高兴。

    两年前,谢烟客还是个洒脱不羁、对儿女情长不屑一顾的武痴,结果遇上命里的克星达奚果儿,他咬牙切齿的呼其为妖女。但不知不觉,这妖女二字也成日挂在了他的嘴边——

    義洛桑想到这些往事,嘴边的笑意扩大。当初谢烟客抱着昏迷不醒的达奚果儿来找他救治时,那脸上痛不欲生的表情他可永远忘不了。

    他不禁开始想,当那把剑插入碧梳身体时,自己的表情是怎样呢?焦急还是痛苦?或两者兼有?

    一只手在義洛桑眼前来回晃动:“嘿,回神!”

    “嗯?”義洛桑歉然看着达奚果儿。

    “我们俩凑一块了你有这么吃惊么?我可从没见过咱们名声赫赫的玉面神医恍过神啊!”达奚果儿笑道。

    谢烟客一把搂住爱妻的肩,想刺激下義洛桑,“怎样,羡慕了吧?嫉妒了吧?一个人觉得孤单了吧?”

    达奚果儿亦打趣他道:“我看他八成在心里偷着乐,庆幸我们这两个祸害终于可以互相牵制,不用再祸害他了!”

    谢烟客笑嘻嘻的点头,“不过说正经的,你什么时候也找个人定下来?飘了这几年该定下来了。”

    義洛桑看着他俩默然不语,瞳仁内闪着晶亮笑意。

    “他这个人生性淡泊名利,好四海为家!我看啊,就算有哪家姑娘愿意真心随他,怕也是跟他一起漂泊,浪迹天涯呢!”

    达奚果儿这边话音刚歇,就听见兴儿兴冲冲的“噔噔”下楼,他身后还有君碧梳。

    “爷,我和碧梳姐姐已准备好了!该准备出发了吧!”

    “兴儿!想死你果儿姐了!”

    达奚果儿逮着刚下来的兴儿,就开始掐他稍带些肉的双颊,进行两边“拉锯战”。

    “哎,疼!这不昨晚刚见了嘛!”兴儿哀怨的抢救自己的脸。

    “嘿!”谢烟客见着了君碧梳,用手时撞了撞羲洛桑诡笑着眨了眨眼睛道,“这位是?”

    “这是君碧梳姑娘。”羲洛桑笑着介绍,又给她介绍了两位好友.

    光顾着和兴儿玩闹的达奚果儿这才看到后面下来的君碧梳。

    “啧啧,虽让面纱遮了面,可光看这眉眼、身姿就知道一定是美人儿!”达奚果儿直言不讳。她左边看一眼蒙了面纱的君碧梳,又右面看一眼同样遮了面的羲洛桑,一下扑哧一声笑出来,配!这两人真是绝配!怎么都有同样的嗜好啊!只是,不知道他们两个有没有见过对方的真面目,若是没有那可真好玩了!达奚果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扩大——

    “我怎么觉得有点冷啊,夫人,你别再这么笑了行不,我有点头皮发麻!”谢烟客缩了缩肩膀。

    “没出息!拿出点你当年单枪收复河西甘州的气魄来!”达奚果儿直接一个爆栗。又立马和颜悦色的拉着君碧梳的手道:“碧梳妹妹,想去哪,姐姐给你做向导!”

    “她从未来过沙州……”羲洛桑话还未说完,达奚果儿便又满脸堆笑道:“无妨无妨!这鸣沙山、月牙泉、三危山、莫高窟……你想去哪?”

    达奚果儿一张嘴说出一溜儿,听得君碧梳都呆住了。她从未听说过这些名称,也更未见过。

    谢烟客听了长叹一声道:“夫人哪,羲弟不是说她从未来过沙州么,你让她怎么选?”

    “哦,瞧我!那得,就去鸣沙山看石窟吧!”

    达奚果儿一锤定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