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传来,妍儿自是替我激动万分,脸上泛出一阵阵的潮色。我笑着打趣:“你这丫头,旁人看来倒像是你中选了似的。”妍儿一吐舌头,“为小姐高兴嘛,听说小姐的份位在新晋秀女中是最高的呢!”我笑容里有掩饰不住的无奈,“我倒不希望一进宫便如此引人注目。本来我还希望与世无争,让所有人都遗忘了我的呢,现在看来不行了……”
在宫人的打点下,我迁往沐汐宫。
沐汐宫是东西十二宫中东宫第五宫,十分幽雅僻静的所在。除幽篁馆外,沐汐宫偏宫还有云舒苑,住着早我一届进宫的璟珞娘子上官苒。我从轿子上下来,上官苒已经在馆前等我了。她见我下来,忙不迭地低头一拜:“上官苒参见蕴嫔。”我巧笑倩兮地去扶她起来,温言到:“姐姐不必如此多礼,姐姐到底比若瞳早上一届,往后还望苒姐姐多多指点提携啊。”她低头应:“苒儿不敢。”
我仔细端详她,肤色吹弹可破,眉眼如画,又含着淡淡的愁思,吐气如兰,却是个美人。可听闻此女长来无宠,我倒是有些疑惑。面前便是幽篁馆。幽篁馆外面植满了湘妃竹,十分清幽。我满意的点点头,嘱咐一旁的妍儿:“赶明儿去内务府领些个花儿来,我要种。”妍儿无奈的笑笑:“知道啦,小姐,就是离不开个花。”说笑中,搭了妍儿的手,进了馆。馆内已有四个侍女,一位姑姑在候着了,我端坐到上椅上,似笑非笑地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梅儿,兰儿,竹儿?我皱皱眉头。
略一思量,我吟出一句诗:“寒依疏影萧萧竹。”于是纤手轻扬,“你叫寒依,你叫疏影,你叫萧竹,记住了么?”三人连忙谢恩。
那姑姑大约三十岁,眉目端庄可亲,她向我施了一礼,低头道:“参见主子,奴婢栖碧。”我温婉地笑,去扶起她,“姑姑不必多礼,若瞳初来乍到,还请姑姑多多指点。”她点头称是。
我随即又坐回椅上,让众人都立好,这才幽幽开口道,“我最恨的,是有人不忠不义。既然你们有缘跟了我,那么如果忠心不二,自然能够平步青云,若是有人存二心——”我故意拖长了音,众人都惊慌地低头,我满意的笑笑,“若是有人存二心,不如乘早离开这里,若是被我发现了,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看到得到了想要的效果,我又收回了凌厉之色,“好了,没事了,我也只是给你们提个醒,各位该做什么去做什么吧。”
说是如此,我却又唤住栖碧。“姑姑,住在舒云苑的那位小主为何记不得宠?”栖碧闻言,靠近几步,压低了声说:“她的父亲是罪臣,得罪了皇后,皇后暗地里让敬事房把她的绿头牌挂起来了。”我低头不语,原来如此。
我与她倒是颇有眼缘,说不定能助她一臂之力呢。
用过午膳,新晋秀女要去拜见各宫娘娘,我于是喝了一碗绿豆爽,便让栖碧为我梳妆。既然是拜见娘娘们,自然穿着要庄重些。栖碧为我挑了一件杏子黄缕金挑线纱裙,端庄中不失谦卑。挽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凌云簪,略施粉黛便算装扮完毕。
各位新晋秀女都已在景荣宫前候着了,我缓步走进人群中,两旁不断有人施礼,悦澜也站在其中,她换了一身天青绿垂柳暗花绸缎长裙,像一株紫罗兰般可爱。悦澜微一欠身,“姐姐啊姐姐,你真是飞黄腾达啦。”我笑着点点她的额头,“璇美人这般没规矩。”沈蕴荷换了一身湖蓝色掐金色柳絮碎花长裙,见我俩说笑,心中颇为不满,无奈位置不及我,只好闷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我份位最高,按例便应站在最前面,我正想往前走,忽然袖子被一只手拽住。我微微一愣,转头去看,细细辨认一刻,才认出这女子就是今天被我救下的宁馨漪。宁馨漪长得倒也不错,现今换了件杏色绣蝶掐金线长裙,愈发显得灵气逼人。她也被封为了才人,封号“倩”。我温和的笑笑,“倩才人有何事么?”她微微欠了欠身,怯怯道:“殿上多亏姐姐解围,若是姐姐不嫌,馨漪愿依附姐姐。”我愣了片刻,随即笑道:“妹妹与我一是一家人了,何必如此客气?今后有何事,尽管开口。”
回到队前,我冷笑一声。宁馨漪也不笨嘛,说是依附于我,实则借我做保护伞。我进宫则被封嫔,家世又显赫,确实可以保护好她这个小才人。
不过,多一个自己人总归是好的,互相利用,这不就是宫廷吗?一一拜见下来,晚上已是十分劳累。我让寒依帮我沐浴,躺在花瓣中,我闭上眼睛开始回想:
如今宫中皇后之下即是长姊羽淑妃与庄德妃庄菀薰,皇后是吾皇太子妃,过继冰淑媛之子,长皇子允昇;
长姊育有一子,二皇子允荣;
德妃是吾皇还是太子时的侧妃,后来封为德妃,育有一女,即庄怡帝姬,不好争宠,性情温顺娴静。皇帝虽不宠爱,却也不曾亏待过,始终相敬如宾;
下有沁妃,慕容沁儿,是淮南王的女儿,有些爱耍小性子,在我看来却也豪爽可爱,膝下无子女;
曦昭仪,言墨汐,清丽动人,近两年皇帝的宠妃,话不多,每句却气势凌厉。育有一子,四皇子允翎;
上提到冰淑媛,朔紫六年因难产薨,皇子无事,即允昇。冰淑媛追封为贤姝惠妃;
洛贵嫔段华琳,膝下无子女;凌贵嫔凌颐萱,育有一女,即霂怡帝姬;
还有婉容华,安婕妤,舒婕妤,茵小媛四位,舒婕妤育有一子,即三皇子允恪。
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