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恩?来了?谁的命令?”戴维靠着墙,实在不想过多的说什么似的。
“历史书上的,可是……”在这点上,他仿佛有很多话想问,却没有开始。
生物的经络缓缓褪去,发出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倒在地上,地被染变了色,阳光洒在上边,起了些奇怪的绿色,随着疑问的延续,挥发在空气中了,渐渐恢复了人型。烙印渐渐模糊。
“你就是书上的‘骑士’?罗雷努公爵他……”罗恩离了戴维几步远,听到了些响动。
“正如你所见。”戴维说。
“……”比尔威手中空无一物,他茫然地向前挪动着脚步,“公爵大人……是你?”
外面的响动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整齐。
“是禁卫军!戴维。”罗恩用重申了一次。
“看来你的暗示表明了对我的信任。”戴维终于想明白了似的,起了身,“那么,后会有期,我必须知道事情的始末。”
“站住!”
一支冰冷的剑直指着他的咽喉,他硬生生吞了口唾沫。冷笑了几声。于是,那支剑贴得更近了,先前还未凝固的血就顺着他的脖子流过了胸膛,浸湿了戴维的衣领。
“就凭你?”戴维说着。
“闭嘴!”比尔威吼道,“为什么要刺杀公爵?这支剑应该是你自己的。”
“可那并不是我带的。”
“比尔威,冷静点!你也看见了。”罗恩伸了手,刚挨到比尔威时却立刻缩了回去,盯着他的眼,他眼睛里露着的尽是凶光,他的手就在戴维肩膀上颤抖。
“我看见了?”比尔威冷笑着,那笑声让人不寒而栗,“是的,我的朋友,我看见这把剑刺进了公爵的心窝,而教唆它的,就是你所谓的友人。”
“可你……不行!这太片面了!”罗恩接着说,“你一定清楚凶手是谁,他只是个雇佣骑士。”
“说得对,他只是杀人的工具,只是那把刀,我们更应该放他回去,调查幕后的主使?”
“他已经不再受人雇佣,他也有自己的思想。”
“当真?雇佣他的,不正是你么?只是,或许你不是用的类似钱的东西。难道要我去告诉圣女说你就是幕后主使?”
“你……”
戴维就在剑下笑着,仿佛这件事情已经与他无关,只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发现这是件挺趣味的事,可心头的那块压力又是什么。
“不过,我的确想听听你的解释,你应该解释,否则我将要了你的命!”几滴泪珠过后,比尔威的眼神坚决而可怕,“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公爵对你说了些什么?!”
“在此之前,老头子要我不再泄露半句,为延续军队士气,这就作为法国最高的军事机密。”戴维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公爵,站了起来,那支剑上几乎又有了新的血迹,他痛苦地呲了一声。
“禁卫军!将这个犯人抓起来!”比尔威忍不住大叫。
两名士兵走上来,但没有动作。
“这是圣女的命令!”
“……”终于,戴维被带离了现场。
比尔威在次来到公爵跟前,公爵的手握得紧,他跪了下来,轻轻抚过那只手,手里空得出奇,他自己也被染上了些许。
“圣女大人,我会解释的,但我……会忙一阵子的吧。”他轻声说着。
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他还在那里,回头看了罗恩一眼:“你……全知道?”
罗恩点点头。
“是谁做的?”
“你肯相信他了?”罗恩反问道。
“我会在从尚勒布朗据点回来之后,亲手解决他。”他的眼神全然变了,整个人也跟着变得陌生了似的。兴许是长大些了。
九
上次异变事件的余温都还没退去,牢房里,在尚勒布朗据点所发生的事情或多或少已经透过墙壁扰乱着两个人之间的言说,或许那本身就是个圈套,只是,在此时却依旧有光投进来,无处不在。空间的每个角落。
“你还是就这么打算等他回来?”罗恩背靠着那道铁栏。
“我也想知道一些有关于公爵的事,而博垂科特这个人做的事越来越奇特了。”
“你之前接触过他?”
“上次指挥希农之前的围剿行动就是他。”
“什么?!”罗恩竟然不顾周围的士兵独自嚷嚷起来。
“……”戴维双手撑着额头,本想站起来,却又转了个身子,露出那极夸张的神情。
“你……”罗恩也转了身,将脑袋贴着护栏,脚还往前移了几步似的,但没有办法再往里了,“你……是说……风见之丘上?”
“你也在场,也因为你那破烂魔法。”
“是魔术,乡吧佬。”
“什么?”
“家乡话。”罗恩收了心,冷静片刻,又接着说,“我只知道你是应了卢瓦尔河的指挥官。”
“在此之前,我接受过博垂科特的正面委托,委托的内容和英格兰指挥官所叙述的完全一致。”
“所以你就干脆一石二鸟,并且神不知鬼不觉。”
戴维点点头,但从他脸上却丝毫看不出那属于骄傲的独到神态,只是挂着的,多了些皱纹似的。那皱纹就在额头上,眉锁间。
光变了色,微红,微黄。更刺眼了。
“打胜仗了?”罗恩略带蔑视地笑了笑。
“你知道?”
“早就知道,我是这个时代之后的某个时代的人。不过……”他指了指那从墙角缝隙射进来的明显的光柱说,“尘埃都静下来了,应该是这么回事。”
“看来还是必须拜托你了。”戴维突然止住了笑容,“图列尔城里……”
“不会是要我……”罗恩连忙说着,“那里已经被下令封城了。”
随后,戴维从裤带处解下一个钱袋模样的玩意儿,扔给了他。并且示意他打开看看。
“信?”罗恩小心地取了出来,拆开,却又猛然回了神,关上,看了看戴维,才又拆开,“邀请函?”
“是图列尔守将古拉鲁的雇佣条款,拿着它,你可以进城。”
“做什么?”这种千篇一律的问法,如果不加以修饰,局外人听起来肯定会觉得乏味,但罗恩对此却无动于衷,几秒过后竟话锋一转,“对于将死之人,问这些都没意义了。”
“我倒觉得那小子还有几分人性。”
“戴维,我是在说我自己。”说着,他取出包里另一张白纸来,这可比戴维的要霸气一些,尤其是上面的那行英文,历历在目,因为汗水的缘故,红字已经开始模糊,甚至看起来有几分血腥。
“那个叫做‘麦’的指挥官还不肯放过你?!”
“不是的,是我没有放过他,我执意要留在千语……哦不,应该说贞德的身边。因为我知晓历史会如何发展。”
“难怪……那贞德本人知道么?”
“还没来得及告知。”
“这么办,假如我们之中的谁,能先从这地狱中逃出去,那前去图列尔负约的任务就交给他。”
“……我同样会失望。”
此时,一群沉重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
那属于1429年4月的事,贞德从奥尔良出发同与英格兰军作战。
也许正如罗恩先前所说,飞扬的尘土都已经安静地回到地面,那么,贞德他们进了据点。这将预示着他们每个人的衣服,手,都染了色。这是最容易令人沉默的地方。
“我钦佩你的勇猛,因为我从没有想过你的法兰西军队敢拿主力正面进攻,尽管这种战术太过孩子气。”阶梯的两边稀稀拉拉着一些房屋,并且无论受过多少箭,都依旧屹立,只是,有些墙面褪了色,仿佛很住了一段日子。在屋子的背后,那名无视自己失误而反而夸耀敌方的尚勒布朗据点首领,跪在地上,但他并不屈服于眼前的贞德,他的黑色铠甲已经严重破损,头上的红冠也已经断了半截,谁都会怀疑他在坚持些什么。那支银色的宽剑已经到了麦的手上,难以记数的缺口似乎成了屡次碰壁的证据。
“那么,你是否愿意……”贞德推开比尔威阻挠的手臂走过去,单脚跪在地上,护膝让她的动作有些僵硬。
“够了。”他取出怀里的一把匕首……
贞德没有退后,可是,几把剑已经刺穿了他,并且深深陷在铠甲中。
“好……好样的,我知道迟早会被……你们……”剑柄重重叩进了泥土,他的身子在那几支剑的支撑下持续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可他似乎想说些单独与贞德的话,“你的骄傲,会让你送命。”
“什么意思?”贞德托着他的身子。
“为什么而战斗?你只是个女的。”他努力抬了头,但究竟只能到那种程度,他也就只能看见贞德的皮革靴子,只能无神无采地盯着。
“为了……”她犹豫了片刻,才说,“解放法国。”
“然后呢?你就如此痛恨英格兰军?你的愤怒谁都知晓,在你挥剑的刹那。可是,你知道你们法国人又对我们做了什么?!”他的话竟然是如此急促,仿佛累积很长时间,不由自主流露着。
“什么意思?”贞德一惊,瞪着他,他的铠甲却依旧瑟瑟发抖。
“为什么你们所谓的神只会眷顾法国,而我们……却没有那么幸运?!”
“……什么……意思?”
“哼,哈哈!我就喜欢你,一个女孩茫然的样子,但你的发型我实在不敢……恭维……”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
“你刚才的话……说清楚啊!”贞德用力摇着他,可是他的铠甲已经将他固定在那里,那个位置,或许他自己都曾经厌倦过,打算过要离开那块沉重的黑色铠甲,可不知什么原因他失败了。
沉思了许久,贞德取下了他的头盔。那两只眼睛还是清澈的,熟悉的似的,可是,他嘴角的血已经凝固,他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是那些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胜利了?”红衣贵族终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手中的剑显得弱不禁风,如同过不惯乡下生活的城市人。他用脚踢了几下铠甲中的剑,以确定首领的确无力动弹或者失去呼吸。
“胜利了?”他又重复了一次。
“啊!是的!我们胜利了!”
一个声音忽然划破了天际。
“什么?!”贞德本能似的回了头,警惕的心放松了些,“是……祝贺礼炮……”
“没事吧,贞德?”麦扶着她膀子直到起立。
“比尔威呢?”贞德扫视了背后的面孔。
“好像有什么急事。”
“我也正有事问他,我想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她转过身,落下一句,便挤过了人群。
“贞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