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沙漠之外遇――陆言这个女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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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得时间长了,爱,就成了一种责任。像空气一样,爱无法捉摸但却无处不在。我和小妖的爱情不知道该走向哪里。

    爱的时间长了,就是一种束缚,就像看到案板上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当爱情里产生了责任的时候,就是爱走向死亡的时候。当美成为一种负担的时候,也就是美死亡的时候。

    在西方里,在英文里爱是love,即listen,observe,value,use。listen,倾听;Observe,观察,遵守;value,价值,遵重;use,宽恕。这算是正解了。

    我更倾向于另一种:loyal,忠贞,忠诚;observe,观察;value,评估,价值;use,借口。

    爱到最后没有不找借口没有不评估的。你不忠诚了,就得先察颜观色,然后开始评估,看后果到底有多严重,最后找到一个好借口,把这事抹过去,这就是爱了。

    中国的爱就更有意思了。原来的爱字里是有一个心的,上面是一个爪,中间是个心,下面是个友。那爱,就意味着痛苦,意味着撕裂。现在可好了,心没了。现在的爱情只剩下性欲,心没有了。

    中国人在爱情上本来就是处于双重性格的重压之下。一心想着放纵,一心却象胆小的兔子支着耳朵听着周围的道德,于是人就显得扭曲起来。我上街看到的人都是奇形怪状,弯曲成很诡异的样子。

    我想我在别人看起来也同样像根麻花一样扭曲。

    我越来越讨厌这种皮条客的生活以及这种充满道德责任感的爱。

    当我认为我所需要的东西都得到的时候,我就对这一切产生了一种厌弃。

    我越来越讨厌周围的这些嘴脸,虽然我看上去也可能是同样一幅。我越来越傲慢,因为我觉得所有的人就是那么回事,开着高档车但跟我一样干的是下三烂的事。我并没有忘记他们给我的羞辱,所以我就尽量地去刺痛他们。我无法干掉他们但我认为我是他们的一棵摇钱树,他们需要我。因了这种需要让我更加愤怒,我只不过是他们挣钱的机器而已。

    我不知道我在讥讽他们的时候有没有一种复仇的快感,我明白我心里的那种恶毒。当我站在现在的这个位置的时候我对我所处的这张网有了一个大体的了解。小妖原来的老板因为他岳父的关系才能够进入到这个圈子,并成为一个公司的老板,但也因了他岳父的关系使他感觉到一种傀儡般的存在,他何尝又不是处于一种挣扎状态,就像网中的一条鱼。但他很享受这种挣扎,享受着寻花问柳的乐趣也享受着他老婆的虐待。

    除了贱之外我想他的性取向或许有问题。

    我无法享受这种乐趣。我的钱越多我所感受到的痛苦就越大。这些钱就像一桶火药放在我的屁股下面。或许我们这个圈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坐着一桶火药,内心深处的那种孤独感使得我们非常放纵。

    我原来以为我是这个网中的一个眼,谁知道其实自己成了这个网中的一条鱼。我厌恶这个圈子的同时却离不开这个圈子,这才是要命的。

    终于有一天我决定去沙漠里转一转。

    据说塔里木盆地是由一颗直径一千多公里的小行星冲击而成。小行星在进入大气层之后碎成几块,于是就行成了附近的一系列盆地。

    如果这是真的,那将是一个充满神奇与沉重的话题。但从车窗外面掠过的蓝天白云,雪山空气,棉花黄沙无法证明这里曾经被撞击过,尤其是当我全副武装漫步在漫漫千里的黄沙之中时。

    我慢慢消除了在茫茫沙海金黄色的沙浪中看不到半个人影的孤独的喜悦感,代之而起的是一种煎熬。

    这片东西漫延一千多公里,南北漫延四百多公里的黄沙给人的就只有绝望。远远或许能够看到雪山的峰尖,就像挂在马前的一捆青草,看得到,吃不着。尤其夜晚中的狼嚎让我胆战心寒。

    沙漠汽温可达六七十度,这让我感觉自己像是烤架上的一片肉,不得不经常把毛巾尿湿裹在头顶上降温。这里的确不是凡人能呆的地方,怎么说这也是王母娘娘的地盘,她怎么就不收拾收拾绿化一下呢?

    或许我的生命将会结束在这片沙漠里了。

    水在头几天里就喝完了。没有了水,像我这种凡人半天就能够被炎炙热的太阳晒成人干。寻找水源就成了头等大事。雪山的融水像幽灵一样在这片黄沙里出没,形成了数不清的地下河,但若想找到它还是需要运气。而到了晚上我就只能土法取水。我在沙地里挖一个大坑,把饭盒放在坑底部然后就将塑料纸覆盖在坑口并在中央部位饭盒的上方压上一颗石块。因为坑外面的温度很低,这样晚上沙坑里的热气上升时就会凝聚在塑料纸上,当积聚的足够多时就会形成小水珠沿着塑料纸向中央处滑落,最后滴落在饭盒里。

    但这样一晚上也只能收集几口水,所以白天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得寻找水源。但沙漠里的寻找水源就像寻找幽灵。

    其实所有的这些都不重要,无论绝望也罢,煎熬也罢,饥渴也罢,炎热也罢,都比不上我碰到陆言重要。

    在沙漠里呆到第七天的时候,我人已经快死了,明明感觉到已经走了很大一段路,但回去望去景色依旧。失去了参照物的地方才是最可怕的,因为永远无法确定自己前进的方向正确与否。这种不确定性迟早会要了我的命。塔克拉玛干,就是进去出不来的意思。

    我的运气够差,但我的命够好。

    第七天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小片绿洲,这太让我惊喜了。其实当时我已经没有力气来惊喜了,我只知道那里有一片绿洲,这很好。并且我也发现了浅树丛中一湾清水安静地躺要蓝天下。然后,我就惊喜地晕过去了。我扑倒在黄沙里的时候听到了叶好的一声惊呼。

    这是一片安静的绿洲,雪山的融水在这里露了一下脸就又消失在无尽的黄沙中。一湾清水如同一颗水汪汪的眼睛映着碧蓝的天空。死寂的沙漠中能够看到生命本身就算是奇迹,更何况还救了我的命。

    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我被埋在了一堆湿润的沙里只露出了脑袋,旁边是一顶帐篷。再旁边的水边坐着一个女人。在另一边我看到了一辆吉普车。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湾碧水一辆吉普。一丛浅树还有一片黄沙。浪漫地像是天堂。我躺在天堂的沙地上想着我最后听到叶好的那一声惊叫,恍如梦中。

    我研究着旁边的那个女人。恍然中仿佛看到了叶好。她背对着我,有着叶好一样的腰身。我想这一定是上了天堂了。

    我急着想看她的脸,但我想世界没有这么小,能在这里看到叶好,尤其是这片沙漠,大的吓死人。

    我扭动着从沙堆里爬了出来,浑身酸痛仿佛被谁痛打了一顿。

    我艰难地挪着步子,说了声嗨!声音小的我自己都有点听不见。声带好像已经干得失去弹性了。

    我又使了点劲喊了一声,感觉像是一片木头在嗓子里震动。但这次震动的声较大,她立刻就转过了身。

    我带着很大的失望看着她,又震动出了谢谢两个字。

    那个女人笑了。她的眼睛真像叶好,但鼻子和嘴都不像。

    她说醒了?你命还真大呢。

    我再不想震动那两片可怜的声带了,再震估计就裂了。我赶紧挪到水边喝了口水,这样嗓子好受多了,发出的声音已经有点像湿木头了,浑厚而且多水。

    看不出来她这样一个女子已经来过这片沙漠好几次了,她说她头一次来了之后就喜欢上这里。因为这里像她的心。

    我深表赞同。我说如果不是这里热得让人受不了我就会非常喜欢这里。因为这里也像我的心。

    两个陌生要在沙漠里相遇如果不谈论沙漠那肯定就像这片沙漠里的这一池水一样不可思议。我们说得都很深沉,都是心里话。有可能我们回到我们应该呆的地方的时候就会忘掉这份深沉,只剩下一些津津乐道和炫耀,但最起码目前的这种深沉是存在的。我们像两个行家一样谈论着这片沙漠,或许应该说我像行家一样谈论着这片沙漠。我想凡是经历过的都有资格当行家,何况我差点把命丢在这里。

    世界小到让我惊奇,原来她也是西安的。

    我们两个像老熟人一样投机,很快就无所不谈。她说第一次来这个沙漠的时候完全出乎她的想象:这里的沙子比她见过的几辈子的沙都多,也比她经历过所有的夏天都热,比她见过的所有的地方都荒凉。但她喜欢这里的安静与荒凉,几次穿越之后她已经把这里当成她的家了。

    我说我喜欢这里的安静,但这里永远像朋友的家而不是我自己的家,偶尔来逛一逛可以,长住不行。

    两个人在沙漠逛就显得好多了。每次跟她坐在一起我就觉得好像时光回到了N年前和叶好坐在一起的时候。每次产生错觉的时候我就怅然不已。跟她在一起安静,舒适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甚至我把我和叶好的初恋都翻出来了。说到叶好的时候我在沙漠里大声的哭着,似乎已经委屈了一千多年,直到最后她说要不咱不哭了吧,省点水,路还远着呢,我就不哭了。

    五天后总算看到了远处的雪峰。它们以为它们活得长就可以不用管别人,永远站在沙海的旁边看着里面的死死生生,冷漠的板着脸不屑一顾。但我知道它们的心也是好的,暗地里把融水都送到了这边沙海的底部。

    终于要分手了,她说她叫陆言,回西安后再联系。分手时她的眼圈有些发红,我想难道她爱上了我?

    回到西安后我就像一个乞丐一样浑身破烂。小妖见我这副德性高兴地大叫说这才像是我。姜小喜看到我这副样子已经笑得快背过气去了。她只见过我西装革履哪见过我这副样子。

    我无所谓了。跟陆言分手后我很后悔竟然没有吻她。

    很多天我都在等着陆言的电话,想到她就想到那种温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