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夜阑 镜·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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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的日子总会感到寂寞,浩白却不再听广播。虽然还是习惯坐在窗前,他也不再拉开窗帘。只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嘿,今天不去陪你的小女朋友,我们去鹊桥会,你跟我们去凑什么热闹?”

    看到同行的浩白一脸失落,同事小马便过来与他打趣。

    “我们早就分手了。”

    “分啦!今天可是七夕,不如趁这机会和好!”老板也退下来拍着浩白,“如今男人过剩,能找到女朋友已经不容易了,何况是那么好的姑娘。”

    呵呵,再好也不能终成眷属。浩白心里想着,轻轻地摇了摇头。

    “难道是她的父母反对?”

    面对老板的疑问,浩白依旧沉默。

    “你看你,怎么都没点男子气魄?我放你三天假,你给我飞到她那去,一定要再把她给追到手!”

    听着老板的话,浩白不由的想笑,如果能飞去的话,那自己肯定早就飞过去了。

    “不要吱吱唔唔的,有些事情放弃了,就会后悔一辈子。如果是被家长拆散的,只怕以后会是双方永远的遗憾!唉,想起我当初没有坚持下去,到现在对其他女孩子都没有兴趣。”

    渐渐的,老板陷入了自己悲伤的罗曼史中。有人曾关心的问过,他却从不说,只是独自一人陶醉。

    “看,又来了。”小马无奈的摇摇头,“我可不希望你以后也变成这副模样,快回去吧。不管怎样,趁今天和好也不错哦”

    “哈哈,变成那样子倒也不错!不过,你可以问问自己的心声,然后再去做决定。我们不干涉你恋爱,不过今天的鹊桥会,你没份儿。”平时趾高气扬的小刘,此刻竟也参与了劝说。

    不管浩白怎样不愿意,还是被大伙给赶出了队伍。

    回家的路上,浩白很想找个酒吧,进去喝个醉生梦死。几经犹豫,他还是回到了出租屋。这时,已是二十二点。

    浩白径直走到窗前,拉开久久没有打开的窗帘。不想,然琪竟坐在自己的面前。

    “你,一直在这?”浩白的目光避开了然琪,但还是看到她抹了浓浓的胭脂,而衣着也比以前艳丽得多。

    “今天我漂亮吗?”

    “呃,漂亮。”老实说,浩白更喜欢自然的美,眼前的女孩虽经过雕琢,却不如平常漂亮。

    “那你为何不看着我?”对于然琪的质问,浩白不知该如何答复,然琪又淡淡的说道,“不想你今天来了。”

    “我……”

    “不用说什么了,沈公子。我只是想在走前来看看你。”

    沈公子三字从然琪的口中吐出,让浩白感到心酸。他真后悔,后悔当初自己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尖叫着跑开,从此仅给自己留下一个恐怖的记忆。

    而如今,他已经进退不能,只有低头沉默着。

    “能让我碰碰你吗?”

    浩白点点头,把手掌轻轻放在窗玻璃上。然琪淡淡笑着,把手贴了过来。隔着一层冰冷,二人不由得感到一阵心酸。

    ——虽然尽在咫尺,却不能互相碰触。

    然琪默默的抱了上来,将铜镜连着浩白一起抱在了怀中。

    看着然琪的举动,浩白只觉连日来积累的痛,全爆发了出来。泪水,不住的从眼中流了出来。

    “原来男子,也会流泪?”然琪爱怜的抚着镜中的浩白,可那手怎么也温暖不到他。

    “对不起,对不起!哪怕是想把你抱在怀中安慰你,我也无法做到。”浩白极力控制着情绪,嘶哑的声音述说着愧疚的心情。

    “呵呵,大男人还哭泣。”小姐破涕为笑,WWW.soudu.org“纵使不能相互碰触,我却能感受到你的心意。”

    “呵呵,看看你,你不也哭成大花脸了。”浩白止住哭,却发现然琪也哭了,泪水打乱了她脸上的胭脂。

    “哼,反正我又看不到!”眼前,又是一副顽皮的模样,“对了,你今天怎么知道来了!”

    “今天是……七夕。”

    “七夕,你们那也有七夕吗?只不过,我这儿还没到呢?”

    浩白这才想起,两人完全处于不同的时代,所过的日子也应是不一样。

    “哦——你想扮牛郎和织女相见呢?”

    “这……”

    “哼,你这个花心鬼。七夕节不与自己的女友约会,跑我这来干嘛!”

    然琪摆起了架子,看不出是真的生气,还是故意戏弄对方。

    浩白拭去眼泪,“我……其实我还没有……”

    “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今天,我都明白了。”然琪将脸扭向了一边,“我得走了,浩白。以后你可得好好过,不用再等我了。”

    “嗯……”浩白的心中有着千万个不舍,他好想留住这份爱。但想到他俩还有各自的幸福,便只有答应道。

    “浩白,请多多保重!”语毕,小姐吹灭了蜡烛,从此未再出现。

    浩白一句“然琪,我爱你”却说晚了,全被吸进了无尽空虚的都市中。

    那夜之后,浩白全心投入到了工作中,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每当同事和老板问他与小女友怎样时,他总是笑着摇摇头。

    九月中旬,天已渐渐转凉。

    那天是周六,傍晚吃过饭后,浩白漫无目的游荡在街上,无意中走到了夕夜路。

    路旁,小丑还在笑着过往的人们,笑着木然站着的浩白。

    浩白看着小丑,自己也想笑,带着伤痛的心去笑。他站在店外足有半个小时,偶尔有人从他身边匆匆走过,留下不屑的神色——哪有这样浪费时间的。

    “欢迎光临,请随便挑选。”老妇人从柜台后探出头,看到进来的人是沈浩白,“哦,原来是你。”

    浩白感到惊讶,自己并没来过几次,对方竟已记得自己。

    这时,老妇又开口了。

    “你打听的故事,我家主人回来后,就讲与我听了。并说你再来,就让我把那段奇缘讲与你听。”

    不想除了打听的自己想听,连知道传说的人也想让自己听,浩白忽然感到这家店很不可思议。虽然心中有些惧怕,但他还是好奇的走向柜台。

    “北宋,东京城中有一富商,他有个独生女,可谓是家中的掌上明珠。从小被娇惯的大小姐,渐渐变成一个顽皮任性的女孩。虽然每日都有许多人上门求亲,但是,她一个也看不上。十五岁那年,她随母亲到寺中祈愿。路中,大小姐不慎走失,却偶遇一云游和尚。和尚给了她一个莲花座象牙烛台,并嘱咐:日落后于自己的铜镜旁,用烛台燃烛便可见到自己的心上人。

    “果然,大小姐在镜中看到了一个奇异的世界,也遇上了自己的心上人……”

    之后的故事,浩白知道的清清楚楚,虽然期待着故事的结尾,他还是静静地听着。那些故事,和自己的遭遇几乎完全一致。

    “……小姐没有屈服,在结婚前夕于家中割腕自杀。临死前,她还在铜镜上留下了几行血字。”

    “血字?”浩白完全没预料到,然琪竟选择了自杀,震惊与心痛之时,却听到铜镜上留有血字。

    “是啊,镜面上还依稀有着血痕。”

    浩白激动的跑向镜子,镜旁的蜡烛早已燃尽。他抱下镜子,依稀辨认着上面的字句。老妇人手持一盏灯走来,幽幽的光映在镜面上,字迹顿时清晰起来。

    夕日落,语朦胧,一镜总将情两困。喜怒哀愁愁不断,此生无憾只缘君。

    看着然琪留下的词句,浩白哭了,第一次如此毫无顾忌的哭着。

    本以为二人从此能过上幸福……不,哪怕是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可是,她却选择为真爱的人死去。浩白无不自责,但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尾声——

    “这镜,卖多少。”虽然知道自己肯定买不起,但浩白已下定决心,一定要挣钱买下这面铜镜。

    “这儿的东西都不要钱,只要你的阳寿,是吧,主人?”

    “这面镜,五十年阳寿。”柜台后,传出了细腻轻滑的声音,与老妇人的声音形成了鲜明对比。

    阴暗中,走出了一个小女孩,她就是老妇人口中的主人?浩白不可思议的看着小女孩,她在十三岁上下,白皙的皮肤在阴暗中格外显眼,一头黑发虽与黑暗融为一体,仍能辨别出长度刚及脖颈。脸圆圆的下颌微尖,纤细的眉下眼如月牙、鼻子与最也都小小的可爱。

    这些搭配起来,本该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小女孩。可她紫色的瞳孔里透着黯淡的光彩,似有几分哀愁在流动,而血红的唇正勾着邪邪的笑意。

    仅看了一眼,浩白便已倒吸了几口冷气,眼前的小女孩虽然长得稚气可爱,神情却让人感到阴深的可怕。再向下看,一套暗红色的紧身皮衣束缚着她纤细的身子,满身的银饰品更显示出女孩的高傲与冷艳。

    “哼哼哼……”女孩唇未启,便传出一连串的冷笑声,浩白想要后退,却动弹不得,“真奇怪啊,明明被千年所隔,却能相爱。你们人类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看在你与本店有缘的份上,我给个折扣,只要四十九年阳寿,让你再活一年。”

    浩白静静听着小女孩莫名其妙的话,但他对这些奇怪的事已不再感到意外。唯一令他不能接受的是,一面镜子竟要自己四十九年的寿命。

    “嘻嘻嘻嘻,原来你的爱也只有这么一点点!这小姐死的一点不值。”女孩的语气听不出是不屑,还是阴冷,只是让人感到寒毛直竖,“据说她死后,灵魂依然恋慕着那镜中的男子,便依附在这镜中。本以为可以就此抵达镜中的世界,却不想这一等就是千年漫漫。而那没用的男人,不过是经历了数日的痛苦。”

    浩白心中一怔,再看着镜子,那里面有然琪的魂魄。

    若按小女孩所说,打折为四十九年后,自己就只能再活一年。浩白犹豫间,小女孩露出一丝诡笑,渐渐消失在阴暗中。

    “对不起,先生,我们今天要盘点,得打烊了。”老妇人随即下了逐客令,将浩白逐出了小店。

    夜已深沉,街道上反而人潮涌动。随着大门关闭,浩白茫然的向某个方流去,慢慢流逝在人潮之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