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他帮助尹家胥培训了缇香,相应的,尹家胥就该给他点好处。世上哪有无缘无故地付出呢,缇香从表面看上去的那些频频好运,暗地里早有不少人议论纷纷。
啪的一声,杏眼圆睁的缇香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我告诉你,林松,你打击我,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我可真够倒霉的话吗,可我挺过去了,真金不怕火炼。你不是就觉得我是来抢你饭碗的吗,好,咱两人今天就打个赌,谁猜输了谁就辞职。”她冲到林松面前,将一元硬币狠狠甩在地上,立马又用脚踩住:“说,是正面还是反面。”林松皱着眉头,不是一般的吃惊,旋即,又用带点颤抖的不紧不慢的声音说道:“你以为你是张艺谋啊,还掷硬币选红高粱女主角。”“他可真是个老油条。”她心想,“我告诉你,就算你不教我,我也一定能学会,不信你就等着瞧。”林松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从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浮上微微的惊诧。
这时,刚来的行政总厨元冰走进来,坐到林松的旁边聊了起来。“这是我所见过的条件最差的成本办公室,哪有和收货部并在一起的。”他抿嘴一笑,站起身来,拍打着林松:“老兄啊,你就让你的弟兄们在这样的环境待着啊。”林松低着头,似乎有点难为情地陪着笑,讲元冰的秘书老下错订单,让他好好培训培训,元冰就笑眯眯地说:“已经挺不错的了,我晚上到几点,她也工作到几点,不管怎么样,态度在那摆着呢,教徒弟干活谁不愿意教个用功的呢,是不是啊,缇香。”他看似轻描淡写地冲缇香笑了笑,缇香也回元冰一个友好的笑容,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一岁的高高大大的南方人,心里赞同着他可贵的人情味。
元冰挺帅的,他也是集团第一个到国外工作过的厨师,缇香每天下班很晚,看到他依旧在办公室忙个不停。他问缇香:尹家胥在这都干了两年多了,为什么电脑里还是没有基本菜谱呢,而且,成本控制工作给他的印象就是乱糟糟的。缇香想起其实尹家胥在这的两年多里也确实是有很多地方没有施展开,他有他的苦衷,便笑笑说:“我们都认为他很敬业的,业务也很好。”元冰愣了愣,不再吭声。
缇香疲惫地到颜悦办公室签退,自打她来了后,她就要求把签名表贴到她的门上,大家每天趴到她门上签到,不管是门开着还是关着,她来了还是没来。
“哦,这个时间见到你我真高兴。”尹家胥春风满面地说,“刚才,我到美食阁买东西吃碰上总经理了,他说要找个时间跟我谈谈”。缇香倦色中掩饰不住喜悦地说着。“是吗?那你高不高兴,啊,你高不高兴?”他更加兴高采烈。“只要您高兴就行,老板高兴,我们就都高兴。”缇香挺诧异他怎么会如此兴奋。尹太太坐在秘书的座位上,缇香便礼貌地问候了一声,尹家胥咂吧咂吧嘴,是和太太刚吃过晚饭吧,她想。颜悦也坐在外面,低着头在看报表,缇香一边在门上签名,一边精疲力尽地开着玩笑道:“尹先生,我这样有家难回跟在外地打工有什么两样啊,还不如流落异乡呢。”望着灯火通明的办公室,缇香的眼前却像是火星闪烁,迷迷离离、朦朦胧胧的,扶着桌子,真怕自己会晕倒而不省人事。“哦,你这些感想呢可以到你的文章里、到你的博客里去尽情地抒发。”他收敛了笑容,转过身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缇香轻声地嘟囔了一句,“我哪有时间写文章啊。”却见他似乎耸了耸肩膀,回头用挺奇怪的眼神快速瞥了她一眼,走进了办公室。
第二天,一进办公室,就听见毛丽赌气似地在说:“要让她七天都做的啊。”缇香知道是在说她,尹家胥也进来了,让林松安排一下做自助餐测试的时间,还说不一定每个人每餐都要全做的。临走了,他不忘叮嘱缇香:“缇香,你要好好跟着学的啊。”
林松拿出一个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记了一些文字,他故作姿WWW.soudu.org态地对缇香说:“看着了吧,这就是我这几年来的工作体会,我呢,是边干边学,边学边干……”他摇头晃脑,跟念经似的,还把本子递给缇香,缇香翻了翻,看不出能从中体会出些什么。“装他妈的大方啊”,她在心里暗骂着他。
早晨不到五点,缇香就打车到了饭店,毛丽还没来呢,她想象着她会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她,而她又该怎样去面对她。因为林松年底要走的消息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她认为她才应是顺利成章的经理,态度便也生硬得很。真累啊,这么废脑筋的人事,步步为营,都把缇香的睡意给撵跑了。
毛丽来了,两人便一起进了西餐厨房,毛丽很熟练地记着食品的种类数量。元冰走过来说:“怎么林松不来做啊,大老爷们光知道睡懒觉。明天让他来。”他挺随和地开着玩笑,毛丽只是笑。每当厨师加一道菜时,元冰就挺热情地告诉她们重量,渐渐地,剩下了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了,毛丽便和缇香聊天,缇香挺感激她的主动打破僵局,看毛丽头发垂下来了,便帮她重新盘了下头。毛丽笑着说:“我记这些萝卜茄子都记够了,都记了快六年了。”“可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啊。”“你要练到什么程度就可以出徒了啊我告诉你”,她似乎很神秘的样子,“你对着这盘已经切好的西瓜,要能够马上估量出它是由多少个带着皮的西瓜切出来的,你就算成手了。”她见缇香半信半疑的样子,笑着走开了。
做测试挺累的,晚上也还要继续做,也许是看缇香挺虔诚的吧,毛丽和她聊起天来也很真诚。“我觉得尹先生跟个理论家似的,不太现实,成本控制和会计核算不太一样,不需要那么准确的,它是很灵活的,尹先生偏要条条面面地去做,太死板了,有时都觉是些无用功。太细了。”她边说边摇头,“可我觉得跟他挺学东西的,像我以前做应付账款吧,本来没觉得能学什么东西,可让他一问,觉得自己好多方面并没领悟透彻。”缇香也很推心置腹。“有什么透彻不透彻的,该付多少钱付多少钱就是了,也没见上面对他工作有多满意。”她轻笑着撇撇嘴:“反正,我是不太习惯他。”
缇香挺替尹家胥难过的,这么个忙活法,还没几个人看好他,部门关系也搞得一塌糊涂。缇香跟别的部门总监聊天时,总是感觉每当替他说话的时候,对方表情就很猜不透似的,甚至有个总监还暗示她:“缇香,你对他也够出力了,他还是不提拔你。”说实话,缇香听这话也很难过,职位是什么呀,一张纸而已。可能是尹家胥摸透缇香的弱点了。他知道几句好话就可以哄得她废寝忘食地孜孜不倦,何况尹家胥现在也算给了她一道曙光,所以难过归难过,话听完了,缇香也并不往心里去。
接连做了两天的测试,缇香头晕目眩的,林松说可以早晨稍晚点来,她便10点半上了班。等她刚一进门,李琳就告诉她尹家胥早晨来了两趟了,林松也没好气地说:“每次来就站我旁边,跟幽灵似地问缇香来了没有,缇香来了没有。”缇香有点高兴,他确实是挺关心自己的,又有点忐忑不安。
果然,晚上,当缇香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琢磨报表的时候,尹家胥推门走进来:“缇香,你今天几点来的?”“我有点头晕,就跟林松说晚来了一会儿。”他坐在缇香的斜对面,忧心忡忡又话里有话地说:“你在这按照总部的要求做两年,如果做得好的话,我都可以推荐你到香港去工作,你知道在香港有多少人找不到工作吗,即使这样,他们都愿意用大陆的成本控制经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也总是会回香港的,那我们不就依然可以在一起了吗。”朦胧的灯光让他的话散发出了一丝暧昧的气息,而缇香的心里也似乎游荡着一种莫名的情意,有一点蠢蠢欲动,但听到他下面的话后,还是努力压抑了下去。他又四周看了看:“你要努力啊,我说过机会不一定是你的啊,不过从积极主动的态度上看,他们就已经和你有很大的差距了,我们谈的已经够多了。”临出门,他又不忘回头叮嘱缇香一句:“你要知道,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就算是爬着来,你明天也要准时来上班。”
望着他的背影匆匆地消失在夜幕中,又揣摩着他似乎藏着很多潜台词的话语,缇香似懂非懂,却又似乎充满了一种向往和期待。她听人说香港人都找不到工作,怎么可能用大陆人呢,又想起他的秘书曾背后骂他:“从来不顾员工的死活。”可缇香曾经看到过一份尹家胥发往香港总部的邮件,内容确实是推荐缇香去那里参加一个培训班,虽然培训班后来给取消了,但是尹家胥确实是在想办法培养她成长啊。
缇香太善解人意了,总觉得严师出高徒,也许他是在想方设法地激励她上进吧。缇香这样安慰着自己的劳碌命。
她就如走火入魔了一样,林松越不教她,她就越要学会,别人越挖苦她,她越要修成正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