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来之前还打了个电话让人送了这张最新款的按摩椅,张老爷子对这种东西本wWw.不太感冒,禁不住陈院士死磨硬泡的,又搬出新一代门引接班人的牌坊,才勉强坐了坐,也就是这一坐,来自新科技的舒适感觉让这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爽得不行,直夸陈院士孝顺。
“说吧,小陈,今个这么客气,啥事呀……”
张老爷子活了这么久,可不是白活过来的,见陈院士忽然弄了把椅子来孝顺自己,那肯定是有事。
就陈院士这块头,这形象,你要他摆个客气的样式其实和打劫的也没啥分别。
这小子脸上的横肉抖了几下,强抑着激动把小包包一开,露出一淡青色的方形小鼎来。
“前阵子淘了件东西,想请老爷子给长个眼!”
其实陈院士在古玩这行当的也溜达了几年,见过的东西也不少,尤其是他掘墓子出身,见的都是实打实的真货。现在手上的这方小鼎本就是自己亲手挖出来的,他请张老太爷长眼的目的大家可不要误会,别以为是看不准,不敢断代什么的。理由就一个,那就是想把这宝贝先搁在这小黑屋里。有老张头这样的半仙保镖,你就喊个加强连来也不一定拿得下。
张老太爷瞥了一眼那青铜鼎,然后漫不经心地摸了颗酥糖丢嘴里嚼着,嚼了一阵,就是不说话。
陈院士有点急了,心说老头你说话啊,随便说个什么,我好接话把宝贝放你这。宝贝安全了,才好找买主。
老张头嘴里的那颗酥糖嚼了好久,直到发出“吱…吱…”磨牙的声音来,陈院士这才反应过来,恨不得把自己那双金鱼眼给挖了,这不瞎眼了嘛……
陈院士这回真是来去如风,把前面小店的酥糖扫荡一空肩扛手提的冲了回来。“嘭!”一大堆酥糖把地面都砸得颤了几颤。
“你这是个鼎啊……
老张头脸上笑成了小花一朵,左手捏糖,右手一晃就把那小鼎拿在了手上。
陈院士心里哆嗦了几下,生怕老头手一抖把宝贝弄坏了。
张老太爷本是很随便地瞅了几眼那小鼎,可后来竟然眼望着鼎一动不动,左手手指飞快地动着,一颗颗酥糖连续地从指尖跳向齿间……
这情景让陈院士一时摸不着头脑,那鼎他已经初步断定是西周时期的,但因为年代太久远,断不准是哪代周王。而且那鼎上还铸了密密的小字。陈院士参照了不少版本的金鼎文,硬是没看明白几个字,但这已经够值钱的了。因为现在市面上的行情,青铜鼎上的铭文是论个卖的,一个字整二十万。
陈院士数过是四十九个字,虽然没弄明白上面说的什么,但这鼎本身的价值已不能用金钱来估算了。陈大贼素来还是很有爱国心,但上交国家这想法只是在他脑子里闪了一下,就被本身所处的困境给湮灭了。可这样的文物他是绝不想被卖到国外去的,于是想慢慢找个国内的买主,至少也要是华人吧。
而张老太爷越看鼎文眉头越皱得厉害,嘴巴里嚼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随之还读出生涩断续的音节来……
“老爷子……您能看得懂?”陈院士两眼鼓得血丝都快出来了,兴奋啊……
张老爷子对陈院士的话置若罔闻,左手忽然停止了剥糖,在空中慢慢比划起来,越划越快,口中的音节也越来越清晰,那额间竟然有了一层微汗。
陈院士在那看着,心说这可不得了,老爷子什么修行啊,就这几个字能把他弄出汗来,可见心力消耗之巨。
良久,张老太爷似乎已经把鼎上的那篇铭文弄了个透彻,嘴唇微动默念了一阵,神色凝重地坐了下来。
“老爷子,您倒是说说,这上面都写些啥,您老刚才念的那些我怎么听不懂WWW.soudu.org啊?”
张老太爷右手紧紧地把住了小方鼎,双眼微眯望着前面空空的墙壁,仿佛没听到陈院士问的话。
陈大贼全身冒汗了,见张老太爷这神情很不对啊,莫非是这鼎价值太高,老爷子动心了?那自己可完蛋了。
“这鼎哪挖的?”张老爷子沉默了一阵,以少有的严肃口气问,眼中精芒灼灼直照进陈院士心窝里。
被张老太爷那眼神一望,陈院士先前准备好的瞎话都不敢说了,直接回道:“前段时间和辉少在墓子里捡的,在凤凰山……”
毕竟是知识份子,关键时候一个“捡”字,这区别可就大了。
这话让张老太爷的脸色缓了缓,毕竟这里面还有阿辉的份。说大了去,现在太玄门的老大就是阿辉,什么掌教、长老,一肩挑了。张老太爷虽然挂了个师兄的名头,但毕竟是记名弟子,虽不存在歧视的事,但还是不太好管得太多的。
“可是岐山附近?”张老太爷把语气也调整了下,又随手指了下墙角的小板凳,“别老站着,坐好了,把经过慢慢说给我听。”
“老爷子神目!”陈大贼把板凳拿过来坐到了张老太爷边上,而且很乖巧地离那堆糖有一段距离。
老头看陈大贼这么懂事,随手就塞了一颗给他,表示鼓励。
陈大贼拿过糖,很谨慎特懂事地贴身放好,这才把经过给讲了一遍。
听完陈院士的讲述,张老太爷站起身来,在小屋里走来走去,最后站定在已被重新装裱过的他师父的那幅挂像前,伸手间已燃上三根细香,磕了几个响头。
“不会是请神上身吧……陈院士怪怪地想。
可张老太爷回身坐好以后,说出一番让陈院士惊得不得了的一段话语来。讲的是他和阿辉的师父,上代仙师的事。其师天纵之材也是世间罕见,原本早就可以飞升,却因一事而推迟了几百年。
那件事的起因就是和同道争论黄帝得道的传说而起的,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上代仙师硬是把飞升延后了几百年。虽最终也没找到证据。但在其巡游天下时,却无意中堪破了一件惊天之秘。
太玄门因为修炼的关系,对风水学的研究之精深,天下已无出其右者。故尔其师才能抓住偶现的这一线天机,发现在中国的九处风水最盛之处,竟就是原本被古人划为九州的地方。而九处风水本源竟似在按某一种玄奥的规律运转,隐隐若一座巨型的聚灵之阵,将天下所有灵气均匀地散发在九州各处,这样的大手笔已尽夺天地之造化。就是太玄仙师这样邻近飞升的绝世强者也望而惊叹,深深拜服。而聚灵阵的主体就是九只无比巨大的巨鼎,大到什么程度?他们师父就没讲了,只是说凭他的力量,根本无法靠近。
而关于鼎的来历,中国最久远的鼎有黄帝铸九鼎炼丹,服之而飞升的传说。又有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于荆山之下,以象征九州之说。那么太玄先师发现的这九只巨鼎又是何人所铸,其布下的聚灵大阵又欲何为呢?
任谁也不会想到,从凤凰山无名墓中挖出的这只小鼎,上面竟就提到了关于九只巨鼎的一点信息,并推测如果这九只巨鼎若是有了变化,那整个九州大地都将受到影响。
“这宝贝…那九只…巨鼎……”陈院士听完张老太爷的一番讲述,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激动得舌头都不听使唤。“真……真的…假的啊……”
张老太爷把眼一瞪,巴掌一扬差点就扇了过去,气得胡子翘了几翘,吼道:“什么真的假的,师门长辈的话岂能有假?再胡说我扇你!”
陈院士吓得脖子一缩,连忙唯唯诺诺摆出副笑脸来。这家伙在阿辉面前,丝毫没有对方是未来师父需要尊敬的觉悟。反倒对张老太爷很是敬畏,明知张老太爷是在摆谱,但也是把头一低,不敢反抗。估计俩人都是门引一系,天生的被克吧。
“那这事,要不要通知下阿辉呢?”陈院士连忙转移下目标,在心里又对张老太爷挤眉弄眼了半天。暗道:“看样子这小鼎是不能卖了啊,咋办呢?”
“肯定要告诉师弟,师父当年是带着遗憾飞升的。现在有了线索,当然是要帮师父继续追查下去的。”
陈院士连忙把胸脯拍了几拍,嚎道:“那是那是,我和阿辉绝对义不容辞地要追查下去的,不过……”他说到这,把头低得更低了,但脸上却绽出奸笑。“这鼎……那鼎……”
陈大贼又结巴起来,不过这回是故意的。
张老太爷把鼎死死护在手里:“这鼎怎么了?”
“阿辉,阿辉说想把那鼎……卖掉!”
“大胆!岂敢……”张老太爷吼了一声,忽然停下了,醒悟到自己的语气似乎不能这么重的。他缓了缓,在屋里走了几圈,皱着眉头道:“我师弟缺钱?世俗之物与他的干系应该不大了吧……”
“事情是这样的……”陈院士立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当然,阿辉父亲的事,张老太爷早就知道了,所以陈院士重点是讲了自己医院的窘况,声情并茂之下,张老爷子似乎也受了感动,上前拍了拍陈院士的肩膀。
“小陈啊,你也快是我太玄的门人了,这世俗的事你以后要慢慢少管。阿辉父亲的事,我看就换家医院吧,钱的问题我来解决就是。”
张老太爷的一番语重深长,让陈院士全盘计划直接崩溃。这家伙脸色一白,汗立马就下来了,双手朝老太爷无力地拱了几下,耷拉着脑袋默不出声地转身就走,颓废之态,我见尤怜。
“小陈,你这是何故!”张老太爷也吓一跳,陈院士这变化也太快了点,一副心死的模样。以老太爷修行多年的眼光看来,这样的心境对今后的修行是有大患处的,虽然门引弟子不需要道行有多高深,但起码的要求就是要活得长,一直要活着找到新的太玄弟子。张老太爷活了近千年还没蹬腿西去,其主要原因还是其心境的层次。
“罢、罢、罢了!”张老太爷猛跺一脚,小黑屋立颤了几颤,“你们需要多少银两,我让小崽子们给就是!”老家伙也是急了,连银两都说出来了。他想不通啊,为什么到了这一辈,钱就这么重要呢?
这话一出口,陈院士猛然间停步、挺身、抬头,只觉得一道天光透过重重乌云直射进这昏暗多年的小黑屋里。
某陈猛回头,深深一礼,泪水竟含在眼眶之中滴流直转。这份功力若是阿辉见了,定会深深拜服,俩人切磋下演技那是肯定的。
不过陈院士对张老太爷的感激之情也是真心的,尤其是老爷子口中“银两”这俩字立即涵盖了其他所有的声音。如同大锤狠狠击中了陈大贼的心脏般,眼前“银元宝、金元宝”晃来晃去,刺得人眼睛生疼。他还不知道是老家伙的口误,只以为张老太爷在这小黑屋地下有私藏多年的财宝无数。
“要多少!”张老太爷坐回了椅子,白胡子还一抖一抖的,气很不顺……
陈大贼差点脱口而出,您老是给白货还是黄货呀?幸亏功底深厚,脸上横肉抖动中快速的移形换位,及时收嘴,换做诚惶诚恐地道:“师伯您随便给就是……
陈院士不愧是博士出身,脑子就是活泛,还没到拜师的时候,把师伯给认下了先。
“罢了!”张老太爷一叹,转身进了里间那更黑的小屋,拿着个手机出来,滴滴答答地拨了串号码,然后递到陈院士手里。
“要多少你自己说吧,唉……”
陈院士张着个大嘴巴,金鱼眼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口中发出咝咝的抽气声:“老…老…老爷子……您还有这个?这个是手机啊,您老是哪弄的啊……”
这时候,手机话筒那传出人声“喂…喂…”的不停。张老太爷脸上这才露出鬼鬼的笑,小调一哼,倒在按摩椅上舒服地大吃起来。
简洁的几句对话之后,陈院士恭恭敬敬地把手机还给了张老太爷。就从这一刻开始,张老头在陈院士心里,再不是一只待研究的老白鼠,而是变成了一座金山。一座值得他挖掘一生的无穷尽的金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