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队，20年前您也常来这边吗？”
杨南这些八○后的人哪里知道，别说20年前，10年前这边还没有像样的公交站呢，就在便道上戳几个站牌子。这边快到通州了，在市民看来远了去了。当时北京就那么几条线儿，像大1路、5路、20路、106电车。5路算比较长的线儿了，从德胜门到南菜园。自己脚下这儿都过了四环了，那时候连二环、三环也没有啊。老付当时跑车，一过西直门，两边全是菜地了,五层以上的楼都见不着。队里的哥们儿偶尔“挂”着贼到了趟动物园，就感觉，哎哟，怎么出来这么远了？
“是吗？十几年前西直门那儿这么惨哪！”杨南直晃悠脑袋。
“真的，你别不信。再往西白石桥那边根本没有什么楼房，全是黄土地小平房。当初的贼就在这几条线儿上转悠，出不了市区，哪像现在你们在300路上‘挂’贼一转就是半个北京城。说实话比我们当初辛苦多了。”
反扒队里的哥们儿都喜欢和老付上车抓贼，不光因为他抓贼的技术好，更主要的老付是个故事大王，是抓贼的活字典。与他同一时代的反扒民警大多都功成身退了，付作勇一直坚持在抓贼的最前线。抓贼就像他的家传手艺，不光是饭碗，更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哪舍得丢呀？
有人会问，抓个小偷还有什么手艺不手艺的，过去就抓呗。那您可是太外行了，抓贼这一行里边的学问大了。谁干点亏心事儿还都得背着人呢，当贼就更不例外了。抓贼的不仅要发现谁是贼，还要知道他什么时候下手，什么时候得手，然后再人赃俱获。咱们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着容易，这里面一环套一环，完全是智慧、心理、体力的较量。抓贼是人和人之间的斗智斗勇。老付享受着与贼斗其乐无穷的感觉，用他的话说：抓贼真过瘾。
“那会儿的贼和乘客差不多，一水儿的中山装、建设服，你们都没见过吧？问问你爸就知道了。昨天你看的《精武门》那个片子，陈真穿的就是中山装。”
“倍儿帅！中间一排扣子倍儿酷！”说着杨南还比画了一个《精武门》里李小龙玩双节棍的动作。
“那会儿的人都这打扮，也没感觉有多精神。中山装上衣都有兜，男的4个兜，女的俩兜。这都有讲儿，胸前俩兜叫‘天窗’，下边的叫‘平台’，后裤兜叫‘地道’。男的钱、证件一般都放在上衣兜里，所以当时的贼偷‘天窗’的特多，我们叫撬‘天窗’。”
“哇噻，撬‘天窗’？这名够酷的，那怎么偷呀？扒在人家胸口上偷？疯啦？谁看不见呀。”杨南直摇头。
“撬‘天窗’需要用胳膊架，为的是挡着事主的视线，动静是不小，容易被发现。可你别忘了，那时候贼少，被偷的也少，人们普遍没什么防范意识。你还没听说过当时有一种偷法叫天女散花，专撬‘天窗’用的，手艺好的贼常用这招。”
“什么叫天女散花？名字真好听呀。”
“贼戴着那种很长的围脖，现在不流行了，那时候挺多的，长长的搭拉下来。贼站着，乘客坐着，围脖正好搭在坐着的乘客身前，贼的手裹在围脖里，直奔‘天窗’，抠开扣子就把钱偷出来。不光钱，连钢笔、月票夹什么都偷。围脖又长又飘，看着真挺漂亮。”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