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拼命三郎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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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过300路的人都知道,这绕三环路一圈的车是最挤的。这一上午,300路车车爆满,车门一开您看里边的人吧,就差摞起来了。又一辆车进站,车门一开,一看车里的人,周国柱眼都晕,那也得咬着牙上呀。师徒俩挤车可受老罪了,鞋被踩得跟花瓜似的不说,还被乘客这通数落:“还往上挤呢?没看见这么多人,等下趟不行呀?”还有更难听的,如果换一般人准得吵起来。没辙,抓贼的可不就是哪辆车挤上哪辆嘛!大空车上能有贼吗?这话也没法跟人家说呀,挨几句挨几句吧,谁挤车心里不烦呢。要论挤车,那谁也比不过抓贼的,这一天最多能上百十辆车。要是赶上夏天,那是一身臭汗接着一身臭汗,罪可受大了。没辙,谁让他们是抓贼的警察呢?

    坐到人民大学,师徒俩要走过街天桥横过三环路,然后再往回坐车。就这一上午,光过街天桥就来回十几趟,上来又下去。桥上有不少做小买卖的,大多是无照商贩,瞅着这俩人直犯嘀咕,弄不清两个大男人一会儿一趟的在这转圈玩到底是为什么。后来小周的腿实在抬不起来了,每上一磴台阶都跟灌了铅似的。当他抬头一看比自己大了20岁的师傅,什么怨言都没了。

    “累吗?用休息会儿吗?”周飞嘴上说着,脚底下一点也没慢下来。

    “没事,师傅,您看我这不是跟着呢吗?一步也没落下。”

    “好小子,这个点儿正是上贼的点儿,咱爷俩多跑几辆车,下午可以多歇会儿。”

    中午周飞带小周回家吃点饭,一推自己家的门,周飞下意识地说了句:这车真空。爷俩全乐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不过笑声中似乎带着一点点苦涩。从此这成了抓贼行里的一大笑话。周飞身上的笑话多了。因为什么?他抓贼入迷了,有时候整个人都陷进去了,就拔不出来了。唱戏有戏迷,踢球有球迷,一旦迷上了,那就有点魔怔了,周飞抓贼就有点这个劲儿。有一天晚上周飞他们探组都在单位过夜,为的是第二天去355支线“打早儿”。“打早儿”是赶到头班车以前到车站抓贼。也许是白天太累了,周飞不到8点就睡着了,衣服裤子鞋全没脱。那哥儿几个在旁边打扑克,连敲桌子带喊都没把他给吵醒。不一会儿,就听着周飞大喊:“WWW.soudu.org后门那个瘦高个呢?又给跟丢了?还不给我追去,发什么呆啊?”

    哥儿几个都一愣,梦里还训徒弟呢?

    “赶快打车追呀,估计在人大倒300路呢,人找不着中午全别吃饭。大栅栏,灯市口……朝阳门,幸福三村……”

    嘿,替110路报站名哪!哥儿几个全笑出声来。

    同屋的人常听周飞在梦里报出站名,还有一次他在梦里大喊一声:累死我也!把楼里的人全都吓醒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点都不假。由此可见周飞抓贼迷到了什么程度。别管什么情况,只要他“挂”上了贼,什么都忘了。抓下一个贼,他比过年还美,拉着哥儿几个就去喝一口儿。一旦几天抓不下来,他连饭都吃不下,就是感觉没胃口。外人不理解周飞,不知道他这么玩命抓贼为的是什么。周飞自己知道,因为心里一直装着两件事。

    一件是2003年3月在107路电车上的一次抓wWw.贼经历。当时一个贼刚从女乘客包里偷出一个大钱包,就被周飞给抓了,钱包里有800块钱。这在周飞的抓贼生涯里太平常了,像一杯白开水,没有任何的曲折。没想到的是,等周飞把钱包递到女乘客眼前时,她愣了一下,一把就抢了过去,双手紧紧地捂在胸前,然后“扑通”一声就给周飞跪下了。原来这位大姐是准备给孩子交学费去,下岗后的她一个月才拿300块,早就离婚了,全靠她一个人抚养孩子。小孩也特争气,知道妈妈不容易,从来不跟别的学生比吃比穿,学习老是班里前三名。每到交学费的时候,是这家人最难过的时候。这钱也许是别人一顿饭钱,可对她家来说,实在是一笔大数目。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