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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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的情况陷入绝境,地下也好不到哪去。

    近两个小时的时间,纵向继续推进了一百米,横向扩展了近一倍的搜索面积,挖出了数十层千百条的小通道后,却依然毫无所获,程显东等人几乎绝望。

    正应了那句该死的话——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不过,也亏了地下土层较为黏稠牢固卸去了大部分的震动,保住了挖出的通道,程显东等人才没有被活活憋死,才能够坚持在现在。

    可再往下就是坚固的岩石层了,黄尚绝对不可能落得更深。尽管已经累得半死,但众人心中的那份不甘却是越来越重,几人略一商量,便决定掉头重新搜寻。

    这一次搜得更加仔细,速度也尽量放缓。

    尽管心中极度渴望,但他们对地面王爱芬等人的生还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几人在万分愧疚的同时,反倒彻底安下心来。

    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再差还能差到哪去?趁着还有最后一点气力,尽量把黄尚那个混蛋找出来痛打一顿再说吧。

    抱着这样一个念头,程显东几人一鼓作气,彻底撇开原先挖出的纵横交错的狭小通道,耐下性子全心全意地再次展开搜寻。

    大坝越烧越旺,越烧越矮,终于抵挡不住岩浆的侵袭,被彻底掩没了。翻滚的岩浆顺着坝顶直压而来,众人命在旦夕。

    “大姐,现在怎么办?快想想办法……”宫子歌一面看着不断逼近的岩浆,一面焦急万分地嚷嚷道。

    “大姐,实在不行,我们就往下跳,摔死也比烤死好。”曾怡绝然道。

    “对,往下跳,反正是个死,倒不如死的体面点!”

    “大姐,快拿主意啊……”

    “大姐……”

    ……

    众人纷纷开口,人群一阵骚乱。

    “都别吵,听我说,现在大家靠着洞壁往下滑,全部安全到达洞底后再说,快点……”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王爱芬想干嘛,不过还是依言照行,一个个飞快地顺着洞壁向下滑落,终于赶在岩浆淹没脚底前,尽数滑向了洞底。

    下方清凉了许多,一百多人却顾不上透口气便迅速集中到深洞中央,心有余悸地看着四周源源滚落的岩浆,沉默无语。

    “大家尽数分开,去找最软的地方……”王爱芬大喊道。

    “大姐,这是干嘛?”曾怡不解地问道。

    “钻洞,现在只有地下是安全的!”王爱芬毅然决然道。

    “可我们会被活埋的……”宫子歌急忙叫道。

    “呵呵,能拖一会儿就拖一会儿,谁敢保证下面没有生路呢?尽人事听天命吧!”王爱芬豁达地笑道。

    众人纷纷点头,又赶忙散开寻找。

    不一会儿便发现了五六处特别松软的地方,确定了最大的一个后,王爱芬领着这一百多人,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翻身钻了进去。

    下方的土层果然极松,一捅便破,应该是进入了程显东几人钻开的原始通道。王爱芬心中稍稍宽慰,提起仅存的力道,旋转身躯,极力下钻。

    力尽时,再由尾随之人赶紧顶上,如此这般,断断续续,又花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到达了相对平稳的土层,粗粗估计应该有两百米深了,上方的动静也彻底消失了。

    幸亏这帮人都是挖洞高手,也幸亏找到了旧通道,否则以他们目前极度虚弱的身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达到这样的深度,彻底摆脱岩浆的侵袭简直是天方夜谭。

    召集后来之人,王爱芬带领大家又横向开出了一个能够容纳百人的洞穴,供心神未定、极度疲劳的众人暂时歇口气。

    将来路彻底堵死后,一群人靠着洞壁瘫在了地上,喘着大气,默然无语。暂时死里逃生了,可每个人的心中却仿佛压了块巨石般沉甸甸的。

    洞内黑漆漆、静悄悄,仅有急促的喘气声回荡耳旁。原本清凉的空气随着百十号人的大口呼吸,迅速变得闷热稀薄。照此下去,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一股骚动不安渐渐地弥漫在整个洞穴内。

    “大姐,现在怎么办?”沉默了片刻,曾怡按耐不住打破沉默,轻声问道。

    “下线!”王爱芬沉默了良久,一口说道。

    “可这个洞根本撑不住啊,我怕……”曾怡弱弱地说道。

    “唉……大家还有力气再挖么,能活到现在已经赚了,不管了,看天意吧!”王爱芬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唉,也只能如此了……”曾怡叹息道,心中却突然像彻底解脱了般,一阵轻松。

    “好了,大伙都下线吧,回去好好睡一觉……”王爱芬强打起精神,刚说了一半,整个洞穴猛然一抖,随即剧烈地震动了起来,紧接着哗的一声,洞顶陡然沉了下来。

    王爱芬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窜起,冲着四周嘶声大叫道:“快下线,快下线……”

    几乎是条件反射,洞内白光接连闪起,一条条鲜活的身影骤然一顿,变成了一具具雕像。

    “小怡,小宫,各位队长,快起来撑住洞顶,让兄弟姐妹们挺过这五分钟……”王爱芬一面大喊道,一面强行提起力道,伸手发出了一团微弱的金光,勉强地撑在了洞顶。极度的虚弱,让她的身躯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整个面孔扭曲的不成人样,双目赤红如血,冷汗滚滚滑落,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缘。

    曾怡等人在震动发生的刹那已然挺身而出,自觉地撑住了洞顶。

    犹如大山压顶般,上方传来的巨大压力让十几人的身体咯咯作响,身体一寸寸地往下陷,冷汗一颗颗地往外冒,顺着躯干直落而下,片刻间,脚底湿了一片。

    眨眼间,四周又恢复了漆黑,该走的人都走了,仅有十几道微弱的金光还在顽强地闪烁着。

    轰轰轰……

    上方每隔几秒便传来一声巨响,洞穴应声颤动,洞顶越来越沉,洞底越来越松。每一次巨响都像一声丧钟敲响在几人的心头,每一分汗水的流失都带走了一丝生机。

    五分钟,短短的五分钟,在这十几人心中却仿佛比一辈子还要难熬。

    随着时间的分秒流逝,随着压力的逐渐增大,十几人的神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开始变得恍惚不定。

    困倦感铺天盖地般袭来,他们是多么渴望就这样放开手,就这样沉睡过去,可那份责任,那份不屈,就像屹立不倒的精神支柱般死死地支撑着他们昏昏欲睡的意识。

    恍惚间,身躯似乎化作了一根柱子,支撑变成了一种本能。本能控制着身躯在继续强支着,直到整个洞穴完全塌陷,直到他们彻底昏倒,直到被强行踢出了游戏……

    即使如此,那份执着依旧如烙印般深深地印在了他们的灵魂深处,永不磨灭……

    程显东他们的处境相对好一些。由于所处的位置更深,土层更结实,震动传到后并没有引起大面积的塌方,再加上他们够警觉,第一时间逃回下层,所以仅仅是受了点惊吓,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这样持续不断的大震动的影响下,搜寻工作再次受阻,根本无法展开。

    费尽心思再次聚拢到一起后,几人已是惊魂不定、狼狈不堪。前途变得黯淡无光,生机亦是一片渺茫,心力极度憔悴,再也没有心思去搜寻了。

    略略商量了一番,再次加固了栖身的洞穴后,几人拖着极度疲倦的身躯逃命般强行下线了……

    历时整整八个小时,这一次的搜救任务以完败而告终……

    黄尚躺在“金蛋”内,强打起近乎枯萎的精神,一次次地向着四面八方发出微弱的神识探寻着。他已成了惊弓之鸟,再也不敢贸然下线了。他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被埋在哪,也无法确定程显东等人是不是还在搜寻,为了抓住任何可能的机会,这一次他是抱定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准备死撑到底了。

    突兀其来的强震让黄尚栖身的金蛋一点点地下沉,黄尚的心也随之不断的沉落着。漫长而孤独的等待,再加上对程显东等人的极度担忧,使黄尚渐渐地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强行下线引起的恶果在这一刻也彻底爆发了,即使是突破带来的飞跃提升也无法彻底的抵消,不管是神经还是肉体黄尚都已虚弱到了极点。

    脑海内已是警钟大作,一次次地催醒孱弱的神经。意识到在这样下去迟早会完蛋,黄尚勉强收摄心神,屏息凝气,除了神识依旧如信号灯般隔段发射外,整个身躯慢慢地进入了一种深度睡眠中。

    程显东艰难地爬起身,整个脑袋就像被一百辆坦克碾过了一遍,痛得恨不得直接拿刀劈开。勉强调整气息,运转脑核,等痛苦稍微减弱后,便迫不及待地给黄尚打去了一个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

    程显东若有所思地皱了皱浓眉,忽地想起了之前对王爱芬那群人做出的承诺,毫不犹豫地掏出仅存的几千块钱,申请了一个永久的大型会议室后,怀着忐忑的心情试着连接了一下小会议室,只听得叮的一声,便毫无阻挡地进去了。

    那几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正愁眉苦脸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静静地等待着,除了铁铮和黄尚外,所有人都到齐了,连楚茜和猴子也来了。

    看到他进来了,众人呼地站了起来。

    程显东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便大步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处,一屁股坐倒,揉着脑袋,说道:“我申请了一个大型会议室,以后人多的时候就转移到那里去。我之前擅自承诺给王大姐他们一些重报,在这里先给大家认个错!”说完,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

    “程大哥,大可不必如此,你是代表我们做下的承诺,完全是应该的。”于岚起身阻止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了错就得承认,我以后会补过的。”程显东再次摆了摆手,话音一转又接着问道,“大家是不是也赞同我的做法?”

    “赞同!”所有人异口同声应道。

    “那好,等王大姐来了后,我们再商量应该如何补偿。现在大家讨论一下接下去该如何行动。唉,可以说我们之前的救援工作是彻底失败了。非但没有救出阿黄,反倒把那么多人都牵连进来,得不偿失啊!”程显东叹息道。

    “谁会料到中间竟然会出现这么多意外,最可气的就是阿黄这个混蛋竟会无缘无故地失踪了,现在也不知道死在哪,害得大家找了这么久,连个屁影都没发现。妈的,别让我看见这小子……”山子骂道。

    “我就奇怪了,那个宫子歌当时怎么会找不到会议室,我们现在不就在这里么?”于岚也愤愤地说道。

    “个中缘由等下次碰到阿黄自然就知道了,现在埋怨也没用,还是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吧!”海深沉稳地说道。

    “是啊,我们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想救人先得救己!”孙仲和闭着眼按着太阳穴缓缓说道。

    “对,先得自救,否则王大姐他们岂不是白白死了?”山子应和道。

    “要不,我再去求求阿纱阿绵他们?”猴子沉吟道。之前于岚几人就已经把大概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不行!”难得发言的吴上奇突然一口回绝道。

    “为什么?”猴子和楚茜不解地问道。

    “不为什么!”吴上奇还是惜字如金。

    “又摆臭脸,鄙视你!”猴子不忿地说道。

    “老吴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再欠人情了,现在欠的还不知道怎么还呢?况且你觉得那头精明得要死的母龟会同意么?还是不要做这种无用功了。”海深解释道,他倒是最了解吴上奇的心思。

    “是啊,求人不如求己,别像某人一样,老是依赖他人,永远也进步不了。”山子挑衅般冲着猴子和楚茜两人努了努嘴,语带双关地说道。

    猴子和楚茜不禁气结,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反驳的话,急得楚茜举起小拳便要动手,却被猴子硬生生拉住了:“他这是赤裸裸的嫉妒,别理他。”

    “嫉妒个头,小屁孩没断奶……”山子得意地唱道。

    “气死我了,别拦住我……”楚茜气急败坏。

    “都给我坐好,别吵了,正事要紧!”程显东严厉地呵斥一句,揉着脑袋头痛地说道,“也不知道震动停了没有?”

    “我也纳闷了,无缘无故的怎么又突然来了这么大的一股震动?”于岚不解地说道。

    “现在我们都被困死了,铁老大估计还在赶路,一时半刻也不会回来,如今能指望的也只有猴子和小茜了。”海深说道。

    “海大哥,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俩去把你们挖出来?”楚茜瞪大了眼,匪夷所思地问道。

    “你们俩行么?”山子又插口道。

    “闭嘴,又不是问你!”楚茜扭头怒道,小脸都挤成了一块。山子扬着眉毛,自顾自地得意着。

    “我的意思是让你们俩时刻留意震动是不是停止了……”海深苦笑道。

    “这好办,猴子,你赶紧上线,有情况马上来报!”楚茜直接指派道。

    “又是我……”猴子苦着脸说道。

    “不是你又是谁啊,快去……”楚茜冲着猴子凝眉瞪眼,一副凶狠样。猴子嘟囔了一声,无奈地起身出去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样干坐着?”山子问道。

    “想得美,阿黄很有可能还在游戏里,我们不能把他抛下不管。”于岚说道。

    “大姐,问题是我们现在上去有用么?”山子苦着脸说道。

    “没用也得上,不过,可以再等等。等我们恢复点力气再上线也不迟。以阿黄的实力应该能撑很久!”孙仲和开口道。

    “对,歇一歇,再上!”吴上奇淡然道。

    “好,就这么办,大家抓紧时间就地休息,什么也别管,什么也别想,一旦体力恢复大半,马上上线!妈的,豁出去了!”程显东猛地拍了下桌子,狠狠地说道。

    众人对视一番,纷纷点头称许,正要闭目养神,叮的一声,门突然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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