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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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

    “大雪”节气的前一天北风呼啸而至,鹅毛般的雪片洋洋洒洒地下了一夜。翌日清晨,连绵的山岭粉妆玉砌,松如银花。见此雪景,乐坏了松山岭青云寨的众弟兄。昨儿白天大家还吵着今年雪来得晚,冬天过的没味儿。趁着今天“大雪”节气,他们打算好好乐呵乐呵。

    这个时节是山寨休养生息的时候,就像农民的“猫冬”。因为很少有客商冒险在这样的天气运货过路。不过山寨的上百口人不用担心在冬天“断粮”,因为这里物产丰饶,即使大雪封山也饿不死人。狍子、熊瞎子、野猪,甚至野狼都是好猎物。虽然外边朔风凛凛、瑞雪皑皑,但挡不住兄弟们打猎的兴致。他们早早地就起来备马擦枪,早饭也没心思吃。在明年开春之前谁要是能赚上一身狼皮大衣,那可是露脸的事儿。在山寨中,尤其是冬天,区分这些土匪的等级很容易,就看他们身上的皮衣的材质。狼皮大衣只有堂主以上的土匪配穿,加起来才八个人。寨主姚庆龙的那身浅金色狼皮大衣是用了三张狼王皮做的,传了四代寨主。在青云寨众人眼中,那就是龙袍。谁穿上它,就是这里的土皇帝。可以想象,围绕这件狼皮大衣的争夺,不知发生了多少腥风血雨的故事,这里按下不表。

    院外策马扬鞭的吆喝声吵醒了二当家魏本强的好梦。他起身下床活动了两下筋骨,便招呼他的小厮土岭来给他准备洗脸水。土岭手脚麻利地把热水倒上,又去厨房把玉米馇子粥和咸菜摆在桌子上。今天土岭显得格外兴奋,让魏本强感到有些奇怪。

    “你小子怎么脸上像开了花似的?是不是昨晚梦见娶媳妇了?”魏本强往脸上抹了点獭子油,就坐在桌前喝起了粥。

    “二当家,您出去看看,咱们院子里的四棵红梅开的可俏了。今儿一早大夫人的丫环黑妮就来要了一枝,说是摆在她主子房里。各院的女人都想来看,我怕吵着您,把她们都打发了。”

    “她们想看就让她们看嘛。喜欢梅花的人都算我的知音。” 听说梅花开了,魏本强很高兴。昨天这些梅花还都是些红珠子一样的骨朵,一夜之间就开了。正所谓“红梅傲雪”,这红梅就是要白雪相衬才能显出它与众不同的魅力。她们很清楚自己的劣势――芳不盖兰惠,艳不比牡丹。只有等到数九隆冬百花俱腓之时她们才款款登场,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给万物俱寂的世界带来些许生气。她们的绽放使人们在等待春天到来时不那么寂寞。她们是完美的过渡者,是忠实的守夜者。待到四月百花竟绽之时她们又悄无声息的退场,显得含蓄又神秘。魏本强从小就喜欢梅花,受他父亲的影响。当初上山落草,他身上唯一的行李就是这四株梅枝。

    吃完早饭,魏本强迫不及待的来到院子里赏梅,临近中午才回到书房。他立刻铺纸研墨,将这动人的景致用画笔记录下来。书房的墙壁上,挂着八幅红梅图,代表着他在这个山寨度过八个冬天了。每年春天,他都会从去年冬天所绘的红梅图中选出一副他最中意的挂在墙上。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很多山寨的土匪居然也学着附庸风雅起来,渐渐地从嘲笑他的书生气到主动索要他的画挂在屋里。去年寨主姚庆龙过生日,就点名要魏本强给他画一幅“红梅傲雪”,做成屏风放在他小老婆的香闺里。

    魏本强是山寨中唯一一个拥有书房的土匪。背后的松木书柜里累累叠叠数千本书和这张雕花梨木书桌上如林般的笔杆张显着他不同的出身背景。八年前的那个深秋,他还是洛溪镇最大的钱庄老板魏鉴义的独生子。那时的魏家真是家大业大,魏老爷子在镇子里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这引起了张镇长的嫉恨。这个张镇长祖上也是作钱庄生意的,可他却不是个做生意的料。但此人头脑机灵,用钱买了个镇长,一年也能捞到不少油水。唯一不爽的就是时时都要看魏老爷子的脸色。

    其实魏、张两家的恩怨远不只停留在魏鉴义和张镇长两个人之间。早在三、四十年前,在魏本强爷爷的还当家的时候,这两家人就结下了梁子。据说起因是因为一块名贵的古玉。这块玉的历史可以追述到汉代,不过真正让这块玉身价倍增的原因却跟北宋杨家将有关。这块玉本是西汉时期与西域通商的的货物,一位宫廷玉匠看出词语的不凡之处将其买下,一番雕琢之后制成核桃大小的一个玉扣。所谓玉扣就是缩小了许多的玉璧。由于这块玉石份量太小,只能做成玉扣。不过此玉虽然小巧,但玉色不凡。淡黄色的玉体上布满了雪花状的斑点,在夕阳的照耀下通透血红,如同斜晖中纷落的梨花,煞是美丽。玉匠将此玉扣献给皇帝,WWW.soudu.org皇帝将它取名“平安玉扣”,赐给了一位即将与匈奴和亲的公主,意寓这位公主能促成大汉和匈奴的百世太平。

    经历岁月的流转来到北宋时期,杨家将在与辽国的作战中立下奇功,北宋皇帝将从辽国高级将领身上缴获来的“平安玉扣”赐予杨家。当时杨四郎新婚燕尔,佘太君做主把玉扣赏给了杨四郎的妻子作为礼物。又隔数月,宋辽两国战事再起,,四郎妻子在夫君临出征前亲手将玉扣戴在杨四郎的身上,祝愿他早日凯旋归来。然而事与愿违,杨家将在此战中大败而归,杨四郎也被辽军所俘。后来,杨四郎成为辽国驸马。偶然的一次,在萧太后大宴群臣之时,杨wWw.四郎酒后不慎将玉扣脱落,掉在地上摔出一道裂纹。萧太后深谙汉人文化,见此玉扣便明白其寓意。她命人找来汉人玉匠将此玉扣修复。等玉扣重新回到杨四郎手里的时候,他发现玉扣摔出裂纹的地方被去掉了,变成了一个不完整的圆,看起来像一轮残月。在中原,这样的玉叫做“玉?”。由于“?”与“诀”或“绝”同音,所以也代表着“诀别”和“断绝”的意思。显然萧太后的用意是通过这块玉的变化来告诫杨四郎要效忠辽国,与大宋诀别。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