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白不停的踱着步子,不时向着城门处望上几眼。
“苏海,你再到城门口看看,夫人和小姐的马车到了没有?”苏慕白对身旁的管家喝道。
“是,老爷我这就去瞅瞅。”苏海拍马望城门处飞驰而去。
“太君,紫倩她们娘俩按照上次家书所言启程日子算来今天也该到了,怎么现在仍没踪影,没有消息呢?该不会是在路上遇到截匪,出了意外吧!”苏慕白焦急的向梁夫人问道。
“贤侄,虽说最近探子来报,司徒伯瑞在长安集结军队有意侵犯这国边境,欲对我国意图不轨,但自都城建WWW.soudu.org康到襄阳这一路来说世道还是太平,你也不要太过焦急了,估计她们娘俩路上有事耽误了路程,按时间算应该也快到了,我们还是不要过于着急,安心等待才是。”梁夫人说。
“是啊,大哥,你就安心静静的歇会,莫要来回不停的转悠,你若是这样,恐怕嫂夫人还没到,兄弟们可就要被你晃晕,倒满一地,呜呼唉哉了。”
岳焕的话引来诸将一阵大笑。
“你呀你……”苏慕白用手指着岳焕也笑开了。
一时间,府衙门前笑声不断,缓解不少沉闷。
“驾……”
轻脆的马蹄声响起,原是刚才前去探看苏海已去而复返。
“如何,打探到什么没有,有没有夫人、小姐她们的消息?”苏慕白忙上前一把抓住那骏马的僵绳问道。
“老爷,夫人……夫人、小姐她们离襄阳城已不足十里,小的此番前去探望,已自见到她们,本欲一同返回。乃何夫人怕老爷你们惦念,让小的先回告之一声。”苏海气喘嘘嘘的说着。
“还有十来里路,那就好那就好。也不知我那紫倩丫头长高了没有,也不知那丫头是否还认得起我来。”苏慕白一时高兴反倒语伦次起来。
“大哥这下可以把心放到肚子了,我看呢你还是赶紧到府里好好的装扮装扮,可别待会让嫂夫人与我那大侄女见了,胖了瘦了的,说兄弟们平时没有照顾好你。”岳焕说着便欲推着苏慕白往里堂里走去。
苏慕白被他弄得不好意思,不由得老脸一红,惹得众将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就连一向端庄的梁夫人也不由得捧腹,对岳焕说:“你这孩子,怎可如何逗你大哥。”
十余里路,半个时辰。
少女紫倩蹦下马车,娇宠的扑入苏慕白的怀抱,“爹,倩儿想死你了!”
苏慕白把她推开半步,细细的打量着,“两年没见,没想到我的倩儿出落的如此水灵,长得如此这般高了?”
梁夫人亦打趣道:“女大十八变,看来我们小紫倩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
“我才不出嫁呢!”紫倩脱口而出。
“啊!是太君,你老怎么也来取笑我啊!“紫倩离开父亲怀抱,打量四周见众人包括梁老太君在内皆身着戎装,好奇问道:“太君,你老怎么也穿上了戎装?”苏紫倩带着诸多疑问,向梁老太君施礼道:“老太君吉祥,紫倩给太君请安了。”
“来吧!”梁夫人亲热地将苏紫倩搂入怀中,“我的小紫倩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碧月羞花,我若是有个孙子就好,那样便可将我的紫倩迎入梁府,我老太太以后过世了,也好有人添香烧纸的人儿。只可惜连年战乱,焕儿无意成家,以致我至今孙子成妄想。”梁夫人言罢,一双凤目便朝儿子岳焕身上瞅去。
wWw.岳焕闻言知母亲有意责备自己无意成家,以致岳家至今无后。不由心生懊悔,然不忍违备母意,致母伤心,忙岔开话题言道:“娘亲,今日慕白兄家庭团聚,你孙女倩儿亦不远千里来到边疆探望你老,何故没来由说此伤感之语。”
众将闻言皆劝说梁老太君,紫倩更是上前依偎老太君怀中,口中唤道:“奶奶,你今生便是倩儿的亲生奶奶。”
老太君见诸将如此,亦不忍忤逆众意,忙差开话说:“诸位何故如此,今日我紫倩孙儿不远万里,自都城建康一路风餐露宿来至边关探望你我,我等不曾宽佑,反惹伤感无数,岂不坏了兴致,况我娘孙二人尚有不少小话要说,诸位理应入府衙内准备酒宴,以为慕白一家接风才是,为何皆伫立门前,妨碍我与紫倩孙女说话的兴致。”
诸将唯诺,望内宅走去。
梁老太君有意的将紫倩往怀中用力搂住,说道:“刚才奶奶言语有不到之处,还望倩儿谅佑。不过刚才奶奶听倩儿说不愿出嫁,不知为何。况且老身听说朝中丞相大人已经给你做了大媒,对方是北府萧志将军独生子萧风。”
苏紫倩撒娇道:“太君,瞧您老说的,仿若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生性豪爽的梁夫人故意逗着她玩,“倩儿,你敢说真的没有?”
祖孙二人说笑之间,朱黎姜已被苏慕白扶下马车。
苏慕白问候道,“建康一别,为夫两年未尽夫君,父亲之责,夫人独自一人撑起我苏氏一门,为夫愧颜。况自建康自襄阳,路途千里,你们母女一路之中几多辛苦,为夫心中多不是滋味。”
“夫君为国尽忠,戍守边关,保国家安泰,百姓安业,才真个辛苦。”朱黎姜随口应了一句,转身走到岳焕面前,施礼道:“黎姜给州牧大人请安!感谢兄弟数年来尽心为国尽忠,代黎姜照顾我家夫君。”
岳焕身材魁梧奇伟,天性勇敢淳诚,平时惯与将士们同甘共苦,战时又常常披甲先登,乃晋国的一员边关猛将。他虽身居梁州刺史,但年少苏慕白八岁,谦逊地回礼道:“嫂夫人免礼!不知嫂夫人此番前来襄阳,有否代小弟向无忌兄求得一纸墨宝?”
原来这苏慕白妻朱黎姜乃当朝宰辅朱无忌的妹妹,而朱无忌则素有当代书道圣手之称,乃前朝书圣右军真人之人第一丹青妙手,其书法若行云流水,筯骨刚劲,字体飘逸,已有右军再世之美誉。
“州牧大人所托,黎姜岂敢不办?此番前来,七哥已让我带来二幅,皆放在行囊箱中,待稍后安顿以毕,愚妹定当双手奉上。”朱黎姜含笑答道。
“二幅,刚才嫂夫人所言,此番无忌兄竟赐我二幅墨宝?”岳焕愕然问道。
“是啊!难道州牧大人觉得有何不妥?”朱黎黎忙问道。
岳焕豪爽一笑,“嫂夫人误会了。”
“慕白兄,须知无忌的书艺,现已直追右军将军,且隐约已有超越之势,且况无忌兄居届堂之高,平日里忧国忧民,已少有雅情奋笔直书的闲暇,只是偶尔随意描绘一二,也皆被门人仕子哄抢贻尽。世人皆言之,世上千金易得,而宰辅无忌一字难求,可以说无忌大人的书法以致有价无市之境,如此嫂夫人竞然一下便为我求得两幅,让兄弟我如何不欣喜若狂。”岳焕激动言道。
“嫂夫人此番前来,竞为愚弟带来无忌兄两张墨宝,让我如何不心喜若狂。如此珍宝且待我们与北部司徒胡儿部队休战之隙,也可让我好好的临摹一番,以书言志,以墨抒怀。”岳焕仿若饮了数杯甘醇一般,一时之言言语不休。
苏慕白向朱黎姜夸赞道:“夫人,世人常言襄阳州牧乃当朝一代儒将,此番观来,果不虚之,果然好雅兴!”
“只是不知此番无忌大人赠我岳焕是何文字?有无什么喻意?”岳焕随心问道。
“具体所书是何内容,黎姜确不知情,请州牧大大稍等便刻,待我令仆人把行李搬下,便取出转交州牧大人若何。”朱黎姜答道。
“如何便劳烦嫂夫人了。”
一行数人,向府衙内院走去,府衙侍从将行囊自马车卸下。
在郡府后堂,朱黎姜揭开行囊箱盖。
苏紫倩争抢着从箱内取出两幅字,递到岳焕手中,“岳叔叔,这可是临行前,倩儿费了好大的心思才从七舅那里讨来的,你要如何感谢我呀?”
岳焕把两幅卷轴紧紧的搂在怀里,笑言道:“倩儿希望叔叔如何感谢你呢?
紫倩一愣,旋即言道:“岳叔叔真是狡猾。”
众人大笑。
这边苏慕白瞧见岳焕把两幅卷轴紧搂在怀中,便打趣说:“我看焕弟是把七哥的字当成媳妇了,这样紧紧的搂着,难道是怕我等给你抢了不成。”
惹得诸将笑声叠起,也算是报了府衙前的一笑之仇。
岳焕将朱无忌的墨宝在案桌上徐徐展开……
但见其一书卷上写着:“吉甫作颂,穆如清风。仲山甫咏怀,以慰其心。”另一卷上写着:“訏谟定命,远犹辰告。”笔迹流泽、婉转妍媚,岳焕俯首案前,手指照着卷上的笔迹凭空临摹,口中啧啧絮道:“右军大人这两幅墨宝用笔秀媚飘洒,风流俊美,笔意连贯而舒展,章法生动,岳焕今生但能摹得三分神似,余愿足矣!”
“虽廖廖数语,却胜似千言,七哥的才情当真绝艳。”苏慕白亦赞道。
岳焕闻言抬起头说:“右军大人墨宝之中莫非另有玄机?”
“焕弟没瞧出来?”
“愚弟一门心思皆放在那纵横沟壑之中,心中无它,故不明就里,愿闻其详。”
“那焕弟可知,这“吉甫作颂,穆如清风。仲山甫咏怀,以慰其心”之句出于何处?”苏慕白指着那左边一幅墨宝问道。
“爹,倩儿知道。此句出自《诗经.大雅.嵩高篇》。”苏紫倩抢先答道。
“可知其意?”苏慕白又问道。
“此诗是赞美周宣王的卿士仲山甫忧国忧民,后终帮助周宣王成就中兴之治。”
苏慕白欣喜的看了一下女儿,说道:“倩儿说的极对,可我想这可能也是七哥那一刻自己的心情啊!”
岳焕恍然。
“而“訏谟定命,远犹辰告。”这一句则出自《诗经.大雅.抑》,意思是说:“要把宏伟规划审查制定下来,把远大的谋略传达给众人。看来七哥是想借此告诫我等边疆不宁,要我等未雨绸缪啊!”苏慕白接着说道。
众将恭然道:“谢右军大人教诲,谢太守大人解惑……”
苏慕白还礼,又言道“以后还望在座诸位同仁齐心协力,保我边疆安稳,保这百姓无事,宽右军大人之心,解朝廷之忧。”
众将应诺。
突然,府外传入一阵急促奔驰的马蹄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