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还在继续,虽说是白天,街上也是很热闹的。刚出门没多久,李筱沨就开始嚷嚷说累了,凌椴和七墨万分后悔带他这个纨绔子弟出来。
“啊,”李筱沨目光灼灼的指着前面一家小摊,一个老婆婆守在那里,上面挂着的招牌迎风飘扬,只见四个大字:伤心凉粉。“你们三个也累了吧,这天气也热,不如我陪你们坐下来吃点冰冷的东西?”
凌椴一脸鄙视的看着他,“自己想吃就直说了吧。”
李筱沨打着哈哈,一边吊儿郎当的坐下。小三子急忙过去给他扇扇子,一边对老婆婆说,“还不快快来几碗凉粉。”
凌椴皱眉,然后笑着对老婆婆说:“老阿婆,我们要四碗凉粉,谢谢了。”话一说完,便见小三子在尴尬的挠头。
老婆婆眉开眼笑的说,“好姑娘,就来。”
凌椴他们三个人也陆续坐下了。
老婆婆不一会儿就把四碗凉粉端了上来,还附带了一碗水给凌椴,她拍了拍凌椴的肩说,“姑娘,慢用。”
李筱沨看着他的凉粉总觉得少,又开始嚷嚷要换一碗大份的。
七墨疑惑的拿着勺子偿了一口,愣了一下,继续吃没有说话。
连雨鸩也不动声色的吃了起来。
“墨墨,你没有吃过凉粉么?”凌椴发问。
“嗯。第一次。”七墨继续一勺一勺的慢慢吃着,“以前没出来过。”
“好吃么?”凌椴拿起勺子。
“……好吃。”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回答。
这时李筱沨的大份凉粉也送了过来,看着七墨和连雨鸩吃的津津有味,他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大勺。然后脸一下涨红了,毫无形象的把凉粉吐了出来,小三子急忙给他拍背,李筱沨抬头,大呼:“水,水。”眼角已经有了泪花。
凌椴把自己的水递给了他,说:“怎么了?”
李筱沨一口气把水喝完,又因为喝得太快,呛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是什么凉粉wWw.,这么辣,存心辣死本大爷啊。”他看着七墨和连雨鸩头也没抬下,抢过七墨的碗说,“难道只有我的才那么辣?”他不信邪的又吃了一口,七墨想拉他已经晚了。
一口凉粉下去后又猛喝水。李筱沨干呕了起来,小三子在旁边一脸焦急的给他拍背。良久,李筱沨靠着桌子喘气:“你们……了不得啊,那么辣的凉粉也能吃下去。”
七墨面不改色的看着凌椴没有说话。
连雨鸩无视之继续吃着。
李筱沨嘴角抽搐了下,开始佩服他们了。
“辣?”凌椴自己也吃了一口,确实很辣,她差点也被辣出了眼泪,老婆婆在旁边给她盛了一碗水。
“这下你知道了吧。”李筱沨幸灾乐祸。
凌椴慢慢喝着水,笑道,“我明白了,伤心凉粉,顾名思义是要伤心,既然伤心就得流泪,所以才那么辣。墨墨要水么?”
七墨点头说,“我以为冰粉本应该这么辣。”
“姑娘聪慧,大概就是这样的,呵呵我这里还有开心冰粉,要么?”老婆婆慈眉善目的说。
李筱沨迟疑了一下立马拒绝。
“既然来了,那就试试吧。”七墨开口。
“少司命你呢?”凌椴看了一下连雨鸩。
他唇边的慵懒笑意不变,略点了一下头。
开心冰粉,吃起来口感好多了,冰凉凉的,带着甜味,入口即化。
李筱沨在旁边看着心也痒了起来,却又不好开口。小三子看出来便说,“老阿婆再上一碗开心冰粉吧。”
老婆婆慈祥的笑了下说:“小伙子,今天的开心冰粉刚好卖完了。”
李筱沨的脸立即成了苦瓜脸。
“来来来,家传的跌打酒。”一个灰衣WWW.soudu.org大汉在街头吆喝,被人群围在了中间,“祖传秘方,不好不收钱。”
“你看。”南宫七墨扯了下凌椴的袖子。
“有什么好看的。”李筱沨懒洋洋的打着哈欠,“不就是跌打酒么。”
“不是,你看。”七墨抬手指了指,从人群的缝隙中能看到,刚才那个灰衣大汉用木棒,把一个小男孩的手打脱臼,然后抹上他们所谓的跌打酒……那个灰衣大汉还一边吆喝,他的跌打酒多么好。
“过去看看。”凌椴不忍的皱了下眉。
“我就不去了,”李筱沨又打了个哈欠,“我浑身没力气呢。我在这里等你们。”
“是是。”小三子立马附和道,“公子歇好。”
那边的凌椴三人已经走到了人群处。挤进去的时候,刚好看到灰衣大汉打折小男孩手臂的一幕,凌椴下意识别了下脸。
只听到骨头折断的“咯咯”声,小男孩却没发出一点声音。看样子是习惯如此了。
“多少钱?”开口的是七墨。
“刚才说过了,五两银子一瓶。”
“我是说人!”七墨看着那个男孩。
“公子要小狗子?”灰衣大汉有些不解的看过来,忽然脸色一变。不知他从哪里抽了一把刀出来,直砍向凌椴这边。看热闹的人群迅速疏散开来,不想多惹麻烦。
凌椴急急退了几步,跌在了地上。才发现灰衣大汉的目标是刚才站在她旁边连雨鸩。
南宫七墨跑过去扶住她,墨黑的眸中泛着焦急。刚才灰衣大汗挥刀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有种慌乱的感觉,心里一下子就像被掏空了。就像是视若珍宝的东西被夺走一般,让他的心在刹那间被纠紧,那感觉就像是水舌之于心脏,被紧紧扼住喉咙喘不过气来。
那一刹那,他的心漏跳了一拍,几乎想立刻把灰衣大汉置于死地。
他愣了一下,向凌椴伸出的手收了回来。矛盾纠结的情绪如汹涌而来的波涛,降他淹没。
如果她们的相差不那么大,如果他们是在另外的情况下相遇的,如果……
然而这种矛盾的情绪,也只是在一瞬间。
下一刻,他再次伸出了手,把凌椴扶了起来。
这一刻间,他在心底有个声音在回荡,他不管,什么也不管了。不管她是谁,不管他们有什么样的差距。他不管,他不管了!
连雨鸩也不躲,待刀距他还有一寸的时候,两根银针从指间飞出,一根从中间截断了大刀,断裂在了地上。一根射中了灰衣大汉的膝盖骨,竟让他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连雨鸩一脚踩在断刀上,唇边还是那抹慵懒的笑意,“理由。”
“哈哈,少司命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刘德海了,我苟延残喘至今日,就是想来日杀了你一雪前耻。”刘德海大笑起来,眼中恨意并发,“你以为你放了我和上官主子,我就会感激你?废了我的功夫,这跟死又有什么分别?”
——原来,欧阳潋只是废了他的武功,原来,他终于还是妇人之仁了。
“哦?是吗?”连雨鸩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我对你没兴趣,你最好快滚,越远越好。否则见一次……”他忽然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夹着银针,弯腰在刘德海的脸上划了一下,“否则见你一次,我就在你的脸上,刻一朵蔷薇。”
“啊……”刘德海痛苦的叫了起来。
凌椴把脸埋在七墨的颈窝里,这人没必要同情,毕竟是他先动手。但只是没想到连雨鸩也是心狠手辣之辈。
“这种花很美呢。”他轻轻的笑了起来,浅浅的笑意好像比阳光还要耀眼。
他抬手,刘德海立刻用手捂住了脸,痛苦的哀嚎。
连雨鸩走向凌椴,“兴致没了呢。”他说得随意,“下次找你。”连雨鸩转身离开,孤寂的背影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萧条的大街。微微发黄的树叶,从枝干上飘落下来,再被风卷起,在无际的天空飘散开来。
过了一会儿,七墨扶凌椴起身,转身欲回府,却被刚才那个被打的小孩子拉住,他的双眼泛着泪光。
南宫七墨侧头在他耳边低声说,“你如果还想过那种日子,就跟他回去,如若不想,就自己去闯一片天地。如果有人打你一耳光,你要十倍的还回去,如果有人像他那样对你,就……”南宫七墨一字一字道,眼中神色复杂难辨,“就砍了他的双手,烙瞎他的双眼。呵呵,路还很长,但是在你脚下,记住,不要奢望任何人……”
“墨墨,说什么呢?”凌椴许久不见他有离开的意思,“你若想收养他,我们可以……”
“不用了,让他自己闯荡吧。”
“请公子赐名。”小男孩忽然跪了下来。
“漩浮。”南宫七墨说得随意。“走吧,椴。”最后一个字他说的极轻,带着试探,和期望。
心里有什么东西悄悄的滋长了起来,在这一天的日暮。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