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湖神之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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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露儿犹豫了一下,这才轻声说道:“这件事情是我们一家子的秘密,关系重大,若是让别人得知了,我们全家就会大祸临头!不过大哥既然问了,露儿就说给你听,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去告诉别人的!”

    不知道为什么,梅露儿不由自主的对岳天有着莫名的亲切感,全心全意的信任他,她思考停当,放下木桶,站了起来拉着岳天的袖子说:“走,大哥,现在时候还早,我也不急着打水,这就先带你去看看我们家的风水宝地,没准你能在那里看出什么线索呢。路上我再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岳天被梅露儿拉着,接着又往西北方向走去,沿着一条小路从山脚爬上了山,只不过一直没有往很高的地方走,而是在山腰以下的地方,绕着狭窄,崎岖的小路在山脉间穿行。

    这一路上,梅露儿唧唧喳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连同白石村的故事,以及姑爷小姐的家事都讲了个一清二楚。

    白石村是方家人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外姓人来到这里会迷路,谁也说不清楚,因为这里地处偏僻,外乡人本来也不多,屈指可数,所以村民们也都没怎么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不过年复一年,白石村与外界渐渐的隔绝了,完全成了方家一脉的‘领地’,一族之人都在这里平静的生活,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外姓人会迷路的事情几乎不为人所知。

    但是方家祖上曾经留下一个预言,这预言也写在了族规之中,被列为最重要的一条,虽然一开始没有几个人注意到它。

    家族子孙中,如果有人会在村中迷路的,其必为邪魔附身,会给方家带来灭族的灾祸,一定要趁早除掉。

    不过自古以来,这种情况从来都没有出现,所以这条族规也就从来也没有实行过,直到几百年前,这条严厉的族规第一次施行了,施行的对象是一个叫做方妮儿的小女孩。

    据说那个女孩从小在她父母的保护之下,没有让邻居发现这个秘密,她八岁时不幸成了孤女,此后,在一个邻居小伙伴的帮助下,这个秘密一直等到五年后,她十三岁之时,才被人发觉,据说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妖孽的特征,和常人不太一样了。

    族中长老商量过后,断定妮儿是妖怪,将她处死以后,又把帮助她的伙伴驱逐出了村子,那个人就此流落他乡,再也没有回来过。

    到底长老们是怎么断定那个小女孩是妖怪,又是如何处死的,具体谁也不知道,而过后长老们也都缄口不提,只不过在那以后,村里人都注意到了这条可怕的族规,而且村里流传着一个说法,那就是妮儿出生的日子正好是重阳节,而那天他们家忙着接生,忘记了挂小红纸旗,做避邪的工作,所以才会惹得妖魔上身,从此大家都忌讳着重阳节出生的小孩,而且此后,每逢谁家怀孕,有新生儿的时候,都要去湖神庙里面去烧香,求湖神爷爷保佑生的小孩一切正常,可以认得白石村的路。

    在十几年以前,很不幸的,梅露儿的姑爷方润,成了第二个会迷路的方家子孙,不过这个秘密从来就没有为外人知道。方润是早产儿,身体羸弱,长到4岁大了,还没有自己出过门,都是家里丫头婆子们抱着走。那时候,方润的父亲方哲人还是个秀才,有一天兴头来了,就抱着儿子出来闲逛,没走过两条巷子,正巧碰到朋友找他有点小事,他一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儿子抱了没多会子,就觉得腰酸胳膊疼,累了!于是就把小孩放下,让他自己走几步回家。

    朋友聊了没两句,那人有事也先走了,他回头看到儿子还在前头,才发现大事不好,这小子眼睛都直了,围着一个石牌坊在转圈呢,这不会是迷路了吧?想起族规,方哲人心里一惊,一看四周正巧没人,拉开步子快跑上前,也不顾哪里疼哪里酸了,一把拎起儿子就往家跑去,从此别说让他自个出门了,连丫头婆子都不放心让她们带,唯恐这消息泄露出去,让族里的人知道。

    方哲人思前想后,觉得这样下去不妥,若是等儿子再长大一些,还不出门走走的话,总会惹人议论,让人怀疑到那上头就完了。没过多久,他就以需要安静读书,准备上京赶考为借口,从村子里搬了出来,移到了村外西北角的空地上,从此和村里交往就很少了。

    只不过他从十几岁读书,一直读到儿子方润都十来岁了,连乡贡都没有混上(相当于秀才),这才断了念,入仕途做官,看来这辈子是无缘了,不过他还是不甘心一辈子就这样度过,想要出山去闯闯,不过浑家林氏不想离开老家,于是他就只带了方润上路,让儿子留在村子附近,他是怎么也不放心的。

    方哲人这就打点行装,出山去了南边的繁昌住下,给人写写状纸,替人诉讼,后来运气不错,一次上堂遇上了一个县太爷刘某人,这老爷颇为赏识他,让他跟在身边当了几年师爷,那是他一辈子最风光的年头,除了把白石村外的老屋翻修,盖成两间大屋以外,在繁昌也安了家,顺便也娶了一位填房,解决生理问题之余也有人可以照顾方润。

    后来那位县太爷期满离任,政绩不错,就升职去江南一带当了知州,方哲人因为祖籍家人都在这边,就没有跟过去,此后就又当回了老本行,做了讼师,后来坏了一桩官司,才把家业都给毁了,身子也搞垮了,这些事情都不必多说。

    只是有一年,方哲人突然收到了那位旧主人的信,信中推荐他去一位老先生家里当老师。

    这位老先生叫做云昌茂,他是旧年进士,才高八斗,曾官拜侍郎,因为性格耿直,得罪了太师,后来一直没有再给差遣,只是贴了华文阁学士一职,现在年岁大了,宁wWw.可告老还乡,逍遥江上,才刚刚从临安府搬到繁昌不久,可谓少小离家老大回。

    云昌茂年已七旬,正妻早已经过世,有几个儿子也都成年了,都留在了临安不愿意回来,他们不太长进,整天就只知道游花巷,斗蟋蟀,老爷子图个清静,也就趁早给几个儿子都分了家,在他回来之前把几房妾室也都散了,膝下只留了一个**云慧,年方十二,身边有个小丫头梅露伴读。

    梅露生来脸上有一个胎记,被人贩子倒了几趟手都卖不出去,漂泊了几年,本来就单薄的小身子就更加瘦弱了,云昌茂念她可怜就把她买下了,没想到和云慧倒是特别合缘,两人名虽主仆,情同姐妹,每天都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要找方哲人就是当云慧小姐的老师,那位刘知州是云老先生的门生,记得方哲人,所以就给他们介绍了一下。不过这个时候方哲人正生大病,却又不想失去这好机会,于是就转荐了自己的儿子方润。

    这个时候,方润十六岁,老子读书不行,就狠了劲的教儿子,别看方润年纪不大,却装了一肚子锦绣文章,是繁昌城内有名的才子,而且他胸有大志,平日里意气风发,言语不凡,颇受当地文士的好评。

    云老先生本来还嫌弃方润年纪小,教自己的宝贝女儿,怕有些不老成,后来见了面,觉得他为人持重,盛名之下确实是有真才实学,再看在刘知州的面上,也就同意了。

    就这样,方润当了云慧小姐四年的老师,在这期间,方哲人重病不治身亡,后娶的小老婆也改嫁了,只剩下老妈林氏孤身一人,方润本来入贡以后,有心上京去赶考的,这样一来就走不开了,再加上没有路费,只能留在云府,继续当个小老师。

    这前面的一两年,云老先生还在一旁冷眼旁观,小心防备,但是发现方润完全是一派大气,目不斜视,举止高雅,颇有柳下惠的风范,后来也就完全放心了。现今道家兴盛,云老先生也正好遇到一些所谓的高人,迷上了道术,追求长生不老,整天里忙着炼丹采药,云游深山,对家里的事情也慢慢的疏忽了。

    到了第四年,云慧小姐十六岁的时候,和所有才子佳人的故事一样,云慧小姐情窦初开,和方润终于有了儿女私情。这也难怪,他们都是才貌双全,又是朝夕相处,难免日久生情,再加上云慧从小就对方润的才华仰慕万分,心仪与他也是正常。

    按照云昌茂的性格和对女儿的宠爱,知道这件事情以后,虽然大发雷霆是必不可少,但是最后十有**也会原谅他们,他们有身份地位的人,最怕这种丑事张扬出去,而是方润怎么说也是一方才子,资助他点路费,让他去上京考进士,随便得个名次,骑高马戴红花的,风风光光回来迎娶女儿,那就是‘一床锦被遮羞’,又是一桩佳话。

    不过和才子佳人的美好结局不一样,云老先生还没有来得及知道这件事情,就因为乱吃丹药,不注意饮食卫生,一命呜呼了。他交往的那些个道士没一个是修真者,全部都是江湖骗子!那些丹药里面什么铅啊汞啊一大堆,吃了这么几年才死也算他运气了。只是可惜了云慧的幸福。

    没有老爸作主,云慧和方润的婚事算是泡汤了。云老先生尸体入殓后,几个从临安过来奔丧的老哥都不急着走,反而很快张罗起来,要把小妹嫁出去。

    云慧心里着急,以父亲刚刚去世,守孝为名,想要晚几年再提婚事,可是她哥哥拍着胸脯对她说:“小妹你年纪也不小了,守孝虽然重要,但是终身大事更加不能马虎,父亲不在,兄长为父,你放心,哥哥一定作主,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才子!”

    门当户对是必然的,可是才子估计是一肚子菜包的‘财子’吧。

    很快,他们就选定了一个富豪公子,马上就要谈婚论嫁了,无奈之下,云慧只得告诉他们,自己的心上人是方润,请哥哥作主成全他们。

    可是他们一听之下,眨眼间就翻脸了,百般辱骂云慧不守妇道,作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还诬陷云老先生就是被她活活气死的。

      最后甩下一句话,要么嫁给他们相中的人,要么就去死。

    云慧没有办法,只能作出了私奔的决定,和梅露两个人连夜打起包袱,逃到了云润家里。几个哥哥怒不可持,也不顾家族的颜面,把这件事情传播出去,没有多久,繁昌府大街小巷,谁都在讨论云慧小姐与老师偷情,把父亲气死的事情,这种既香艳,又带有伦理警世的故事从古到今都是很受欢迎的。

    这件事情最后还惊动了知府,鉴于云昌茂的面子,没有把云慧怎么样,却把方润抓到了衙门上,当众痛打四十大板,又给了他‘德行有亏’这条罪名,革了他的贡生,取消了他的科举资格,令他终身无法再入仕途。

    他们在繁昌府再也待不下去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当老师也没有前途了,谁会聘请一个有污名的人教自己的小孩啊?所以方润只好带着云慧,灰溜溜回到了白石村边的老屋,从此就当一个山野农夫,聊以此生了。

    而云慧的几个哥哥把老爸留下来的家产一抢而空,也回到临安去了。

    本来他们几个儿子分家已毕,云老先生心疼女儿,早已经放出话,剩下的家当就权当是给女儿的嫁妆了,但是口说无凭,他们一直忙活着要把妹妹出去,除了是要借她再找一个豪门靠山以外,再来就是要霸占这些家产,现在云慧出了这样的事情,更加遂了他们的心愿了。

    梅露儿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说:“就这样,我和小姐都来到这里了。姑爷听了老太爷的话,从来都不去村子里,每天不是去种田,就是在这山脚下砍柴捉鱼,他越来越不爱说话,整天沉默寡言的,连以前最喜欢读的书都扔在了一边,我和小姐都觉得越来越不了解他了,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很多有关他小时候的事情,还都是老太太告诉我们的呢。不过只要能和姑爷在一起,小姐都会觉得很开心,她是千金贵体,现在过得这么艰苦,却从来不曾埋怨过一句话,每天忙里忙外的操劳家务,照顾老太太,第二年生了毛毛小少爷以后,姑爷的脸上终于开始也有了笑容,我们以为情况就会慢慢变好,可是这个当头,姑爷却在地里捡到了神爪,然后就离开了这里,抛下了这个家,小姐一直到现在,心里都很伤心呢。”

    “捡到神爪以后为什么就要离开?”岳天不解的问道。

    “大哥你不知道,关于神爪还有一个秘密,那就是......”虽然现在清晨,山路上寂静无人,只有几只小鸟儿在树梢上窜来窜去,梅露儿还是顿了一下,大眼睛溜溜的瞄了一下四处,这才压低声音说:“神爪,其实是一个宝藏入口的钥匙!姑爷拿到了一笔财宝,就说要出山去干一番大事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