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 幽心叵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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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三百六十个行,最逍遥自在的行业是哪一行呢?

    有人说是哪一行都不是,只有乞丐,逍遥自在!穷是穷点,但不用工作,也不用想啥,走遍天下,想干吗就干吗!

    不过乞丐饮风啜露,苦不堪言,更要对人卑躬屈膝,尊严全无,这‘自在’二字勉强可用,不过‘逍遥’却当之不起。

    却正有一个行当,比起乞丐,自在有余,逍遥更甚,那就是渔夫!

    渔父饮,谁家去。鱼蟹一时分付。酒无多少醉为期,彼此不论钱数。

    渔父醉,蓑衣舞。醉里却寻归路。轻舟短棹任斜横,醒后不知何处。

    渔父醒,春江午。梦断落花飞絮。酒醒还醉醉还醒,一笑人间今古。

    渔父笑,轻鸥举。漠漠一江风雨。江边骑马是官人,借我孤舟南渡。

    这是几百年前颂国文人东坡先生的词,WWW.soudu.org他用‘饮’‘醉’‘醒’‘笑’这四个字作引,一副渔夫潇洒脱俗的狂态呼之欲出。

    踏一叶轻舟,与人摆渡;披一件蓑衣,傍江垂钓,不但不用去求人,过渡人还要来求他,故此渔家生活虽然清贫,却都有些傲气,颂国目前最流行的词牌名中,就有一个唤作‘渔家傲’!想来这渔夫的傲气,已经刻入骨子里,流传千古了。

    路曲江回,风挥霞淡,一道明川在数座青峰之间转出,山峰披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星星点点的暖黄色点缀其间,那是橘子红了。

    一叶白色的轻舟在江流中乘风若飞。

    船尾上掌舵的渔家人是个胖子,他熊一样的个头,穿件开襟的黑色衫儿,袒胸露腹,肚子上的肉颤悠悠的垂在腰带上,实在是其貌不扬,可这掌舵的功夫确实不错,把船尾压得低低的,船头高高悬起,手上娴熟的拨动船浆儿,船在他的控制之下,灵巧无比的飞行。

    “咦!我说小黑,你看那个是什么?”船头坐着的一位姑娘,一双杏目圆睁,露出惊讶的表情,指着远处漂流在江中,若隐若现的一团东西对胖子说:“会不会是什么大鱼?”

    小黑长的其实不黑,看他老娘给取了个啥名字呦?听着跟条狗似的。据说刚生下来的时候还真挺黑瘦的,不过越大就越往胖里长,越胖就越白,白白胖胖,这俩字是分不开的。

    他努努嘴先表示对这名字的不满,这才有点结巴的说:“二姑娘,我,我也不知道。”

    这时候船里面躺着的一个人像条岸上的鲤鱼,打着滚就跳了起来,趴在船沿上,伸出长长的脖子大喊:“我来看,我来看,什么大鱼在哪里?”

    这时一团浪花把那东西卷起,抛下,离他们又近了几丈,二姑娘笑盈盈的脸上一变,大喊道:“哎唷,鳅儿,那好像是个死人啊,快去把他捞上来!别又冲到下边白石滩去了,那可就完了!”

    ‘白石滩’是下游白石山附近的一段江水,当地人又称‘白骨滩’,那边水流湍急无比,而且礁石林立,险恶非常,已经陷了不少船只了,这尸体被冲到那里,肯定就会被礁石撞的粉碎,尸骨无存。

    看来这渔家女心地淳朴善良,不忍心见到如此惨状,想把尸体捞上来入土为安wWw.。

    话音未落,鳅儿就真像一条泥鳅,动作飞快的扒下上衣,光着膀子‘簌’的串到了江里,在风浪里自如的游动,很快就到了那人边上,小黑也把船行驶到了近处,帮忙把那个尸体弄到船里。

    那二姑娘也不帮手,就在一旁干着急,嘴里叫道:“哎呀,你们倒是快点呀!把他翻过来,对,对,就是这样,让我来!”

    说着就把挡在前面的小黑推开,害得他没站稳,一晃悠跌倒在船头,这个吨位造成的影响也大,船也偏向他那一边,都快给弄翻了,进来不少水。

    小黑伸手抹开溅在眼睛里的水,不满的咕哝说:“我说二姑娘,你别急,也别瞎忙活,这人溺水这么久,肚子也不鼓不涨的,准是下水前就死了,咋能救得活呢?咱们还是赶紧找个地方靠岸把他埋了吧!这一路下到栅江还得一两个时辰,到集市以后还要买办粮食,可别耽误了。”

    这时候鳅儿已经扒着船沿爬了上来,他一边找块破布抹干头发,一边说:“小黑你这脑子进水了?也不想想咱们二姑娘是什么人?她能瞎忙活吗?”

    小黑擦干眼睛,往那边一瞅,哟!这哪是救人啊,这分明是打劫嘛!

    他们二姑娘两眼冒金光,正把死人身上翻了个遍,那原本就破破烂烂的上衣也给她掀开了,在里面乱摸乱掏。

    小黑脸不黑,但全红了。这人虽死了,可还是个年青男子,二姑娘虽说泼辣了点,但还是个未出门的黄花闺女啊,咋能这样呢?

    看到她的手又跃跃欲试地往下面的裤腰带伸去,小黑这下脸煞白了,忍不住颤抖的出声说:“二,二姑娘,这,这个使不得啊!”

    二姑娘这才悻悻的收回手,骂道:“这个死鬼,太穷咯,啥子都没有!”

    鳅儿这会子已经凑上来,敲了敲小黑脑袋说:“你脑壳里有包!猪头!二姑娘摸摸有啥大不了的?这人都死了,还讲究啥子哟?”

    又挤出笑脸巴结的说:“二姑娘,继续摸啊,我看这死人板着脸,怎么那么像厉怪人?你就把他当作......哎呀!”

    二姑娘涨红脸,愤怒的拎起一脚踢去,‘扑通’一声,刚把身上水弄干净的鳅儿又掉到了江里。

    她的眼光落在了死人右手上,那里有一个戒指,上面有一大块闪亮亮的黑石头,估计是什么宝石之类的,好像蛮值钱的。

    她心里一乐,又扑了上去,使劲掰开那人的手指,好不容易才把这个戒指取了下来。她学着城里当铺掌柜的,把戒指举起来,在日光下仔细查看那颗石头,其实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不过她还是嘿嘿一笑说:“不错,不错!”满意的把戒指掂一掂,塞到了怀里。

    终于有点收获了。不过人总是贪心的,尤其是这个二姑娘,大眼睛又一闪一闪,紧盯住那人的另一只手。

    那只手是紧握着的。

    唔!二姑娘眼珠子一转,这个死人虽然胡子拉碴,穿着破破烂烂,不过衣服料子像是绸缎,摸上去很光滑,和他们穿的粗布不同。虽然身上没多少花花子(钱),但那戒指不错,显然是被摸光后扔下水的。

    她兴奋之极,扑上前又开始使劲的掰,可惜这一次,那手就跟铁钳似的,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弄得香汗淋漓,还是掰不开。

    不过越是这样,二姑娘就越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好东西,这人死了都不肯放手,唔,宝贝,一定是宝贝!

    认真掌舵,却不住偷眼往这边瞧的小黑开口了:“二,二姑娘,我说,要不就算了吧,这人也挺不容易的,我看没准这东西他一定很珍贵,就留给他陪葬吧。”

    二姑娘却冲冲走到船头,埋头‘噼里啪啦’的从一堆杂物里找出一把板刀,走到那人面前,用刀对着他的手,气呼呼的说:“你这个贪财鬼,本姑娘用刀把你手砍下来,看你还放不放!”

    她高高扬起刀,刀在阳光下亮闪闪的,可是却一直没有砍下。

    在日头下她却全身冰冷,牙根打颤,刀尖发抖对着前面,但不住的后退。

    躺在地上的那个死人正睁着眼睛,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