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未然微笑着摆了摆手,道:“都是邵大人神勇,各位同僚协力,将士同心所致呀……”
“嗯嗯……叶大人不必谦虚呐!”邵佳楠眉飞色舞道:“嘿……昨夜一战,斩敌两千余,俘虏两千余,要不是我军兵少,抓他个三千多那是绝对没问题!哈哈……”
“最可贵之处,就是我军没有伤亡,”管后勤的兵备掾赵胜也上前笑道:“这仗真是打神了,我才知道,原来这守城的‘石榴炮’,竟然可以藏在粮车里,火箭一下,嘿嘿!炸的敌军鸡飞狗跳的……真是痛快啊!”
一位穿着甲胄的兵备吏也对着叶未然拱拱手,道:“叶大人布置的十字连弩守城法也是极有效地,昨晚末将就守在东门,呵呵。咱们以前使十字弩,都是一人一把,射完了得费好大的力气才能把箭支再加上去,这间隔时间就长了。昨晚叶大人派了不懂射箭的民壮前来帮着我们上箭,两个人使三把十字弩,那速度噌噌的上去了,射得这帮安江国军各个成了刺猬!”
邵佳楠听着也是哈哈大笑,道:“说起这弩箭,昨天那将领还想上前与我一骑单挑,嘿嘿,我那三百骑兵一阵箭雨,谅你是武圣再生,还不是落下马来!――对了,叶大人,本将还有些不明白,昨日我军人数不多,喊话声和擂鼓声却特别巨大,震得本将耳朵都聋了,这其中可有什么门道?”
叶未然被夸得满脸不好意思,听到邵佳楠问起这个,笑着指着赵胜道:“这个还得请赵大人来说说啊!”
赵胜连忙唤人取了一件物什上来,乃是一个长约五尺的铁制喇叭。
“下官按着叶大人的意思,召集了城中所有军匠、民匠,三个时辰打造了三十余只这样大小的铁喇叭。叶大人在树林与城楼中的伏兵处都有安排,挑出了嗓门大的兵卒,使着喇叭对外边的敌军喊话,自然声音巨大……”
“噢……原来如此啊!嘿嘿,这喇叭个头倒还真大,有趣,有趣啊!”邵佳楠高兴地用力拍拍叶未然的肩,叶未然心想:这还算大?那一世金门炮战的时候,那个大喇叭,才叫大呢!
众人得胜之后尽是欢喜不已,说了一会儿话,突然有一传令自外奔来,说是抓到了一员逃跑的敌将,请城将大人处分云云。
“带上来!”
邵佳楠一听还有条大鱼,精神头就上来了。不多时,门外便用绳子捆了个将领打扮的人,胸口还中了一支短弩箭,正是李镐。
李镐昨夜中了一箭落下马来,却没有伤及要害,在人堆里装了一会儿死,到了拂晓时分悄悄地爬到了城外的林子里,本想逃跑,却被追捕俘虏的平江国军给抓住了。他留了一夜的血,到此时已经是筋疲力尽,只有束手就缚的份了。
邵佳楠认出来这人便是昨晚领头挑战的将领,便问:“堂下何人?”
李镐心中真是不胜自哀,心里道:罢了,既然已经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于是有气无力道:“某,安江国扬武将军,李镐……”
邵佳楠点点头,心想:李镐,倒没怎么听说过呀!于是随意问了些昨夜偷袭城池部队的人数,马匹之类的问题,便让人带下去严加看管了。紧接着传令下去,今晚全城守兵庆功喝酒,众人皆是欢欣鼓舞。
众人散去之后,惟有叶未然一人留着未去,邵佳楠知道他定是有事,便将他带到后堂,看上茶,聊了起来。
两人先聊了会儿昨天晚上的战事,邵佳楠又将叶未然一阵猛夸。叶未然顶不住这上官的脾气:虽说夸人的话听着挺舒服,但是老这么说心里也是怪怪地。其实邵佳楠真是从心里佩服这位二十多岁的兵备掾,起了爱才之心,才会如此。另外,邵佳楠心里暗暗有种感觉:这个年轻人,早晚有一天会飞上青天。所以现在的示好,除了真心称赞,也有曲意结纳之意。
“咳……大人,下官其实还有一言……”叶未然轻咳一声,算是转换了话题。
“噢?叶大人请说……”
叶未然脸色突然变得有点严肃,邵佳楠便也神色一凛,知道这是有重要事情了。
“大人,我军虽胜了这一场,但是危机仍在啊!”
“噢?此话怎讲?”邵佳楠盯着叶未然,轻轻抹了抹杯盖。
“我们此次虽破敌八千,但是俘虏与杀伤仅仅达到了半数,若是这些散兵回到西陵城的话,那么这次失败,对于安江国军而言,损失并不算大。比起孙舜武所部的损失,就显得不足为道了。
这样一来,我军与敌军整体上来说,只能说,将将打了个平手,而立石城依旧是我军的一块软肋,我军只要一日不增兵,敌军想来攻打立石,还是可以来的。而且我军这次通过计谋取胜,下次来的敌军定然会加倍小心,想要以少胜多可就难了。
再者,我听说我国和安江国交战日久,周边的几个势力都开始对我国虎视眈眈,只怕主上也无力调兵增援立石城了。程老将军那边情势恐怕一时半会儿变不了,至于孙舜武将军那边,也没有突围的消息。所以单从兵力上而言,立石城仍然是岌岌可危。”
邵佳楠皱着眉,边听边磕着杯盖,“叶大人所言甚是啊!那,依你之见,为今之计,当如何处置呢?”
叶未然喝了口茶,道:“为今之计,我以为应当先征调本地民夫入伍补充兵员数量,以备万全。二嘛,却是要程刚老将军帮帮忙啊……”
西陵城西三十里,平江国军中军帐。
“好!好哇!这个邵佳楠干得好啊!”一个满面白须,却面色红润、满眼精光的七旬老将,手上拿着立石城的战报,哈哈大笑。此人正是平江国镇远将军、兵备令,号称平江国第一的战将的程刚。
邵佳楠知道立石城遭袭这件事情,程刚那里必定马上会得到消息,为了不妨碍程刚所部军心,在夜破李镐之时便连夜派人飞马前往程刚处报捷,这让程刚大为高兴。
程刚原想设计悄悄遣一支骑兵回援,无奈郭开元就是死死咬住不放。他只恐一旦分兵前去救立石城,东线全线只怕都守不住了。那样防线崩溃,后果更是严重,只怕把兵都打散了,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所以他只好去了死命令给邵佳楠: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希望能够拖延一段时间,等候平江守从其他城池调兵增援立石。
却未曾想,立石城遭袭是遭袭了,可是硬是击溃了来犯之军,并且,是零伤亡。
“嗯哼,这下子可是把郭匹夫的小脸给扇疼了吧!”程刚嘿嘿冷笑,对旁边一员将领道:“幸荪,听邵佳楠信中说,定下这次伏兵计的,是个叫叶未然的立石兵备掾。我怎么WWW.soudu.org对这人一点印象也没有?”
副将刘幸荪五十几岁正值壮年,生的细眼浓眉,一道漂亮的一字胡,显得颇有仪容。他微微一侧头,道:“回老将军的话,幸荪倒也没什么印象,兴许是立石征选司新近选拔的人才,还没有将任命状和名册转呈兵备府。”
程刚笑道:“这个小子打仗,有点我当年的意思!哎……老啦老啦,比不得这些年轻人啦!哈哈哈……”
“老将军国之柱石,乃是本国第一,何来……”刘幸荪跟着程刚好些年,对程刚的崇拜之情是极其深厚。可他还没说完,程刚便摆摆手,道:“幸荪,你跟着老夫二十多年啦。当年你才二十几岁,如今头上却也是星星点点。哎,老夫就别提啦,这一头白的……”
程刚叹了口气,又道:“不提了,不提了。”刘幸荪也生出些感慨之情,也是默然无语。
正当两人各有所思之时,门外突然来了个传令,说是立石城城将邵佳楠的加急信件。程刚以为又生出些变故,急急忙忙拆了信,抖开一看。刘幸荪也紧张不已,忙问:“将军,莫非立石城情况有变?”
程刚看着信件,脸色由阴转晴,最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个叶未然,这小子,老夫喜欢!”
立石城,兵备司战俘营。
李镐因为是将军的身份,被单独关押在一个营房之中,门口安排两人看管。李镐那日箭伤不及要害,平江国军的军医官帮着除去了箭镞,又上了些金创药,不多日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他这次被打的打败,总觉得是被平江国军的阴谋诡计击败,实在是恨恨不已。却不想想,自己当时却是夜袭别人去地。他还不时想着当时那连绵不绝的十字弩箭,以及那震天动地的劝降声,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出发时,郭开元可是亲口说过,这立石城的守兵数量已经探明是三千人了吗?
这一天,太阳暖洋洋的照着,守门的两位小校拄着长枪,靠着墙根聊起了天。李镐无事可做,便闭着眼靠在墙壁听他们聊天。
“哎,雷墩wWw.子,你说咱们将军咋这么牛呢,三千人愣是把别人八千人的队伍给打散了,而且咱一个兄弟都没死,我都听人说是咱们将军施了法术地……”
“啧啧啧,我说白麻杆,你这就不知道了吧!”那叫雷墩子的卫兵道:“咱们将军再牛,那也不是真武山的白毛老道,真能撒豆成兵啊?切……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那是咋回事儿啊?”
那雷墩子压了压声音,道:“咱们程刚程老将军早就知道郭开元那厮要来偷袭,所以急忙派了一万兵回援,这才配合着把别人那八千人给打散了。要不然呢,哪儿来的那么多弓弩手啊!”
白麻杆“噢”了一声,道:“对嘛对嘛,我说那晚怎么那么大的擂鼓声和喊杀声呢,原来是多了一万人……咦,可是不对啊,咱们城里没见着进驻部队啊!”
雷墩子嘿嘿一笑,道:“这就是了,我听老麻说啊――老麻你都不认识?邵将军的亲兵侍卫啊!――那一万人啊,都给悄悄埋伏在咱们城外的山林里了……”
“呀?是不是?难怪我都没注意呢!那,咱们打了胜仗他们还埋伏个啥?”
“这个啊……这个我也不知道了……”
两人又叨叨了一会儿,又说到了那晚上抓了多少俘虏缴了多少兵刃马匹什么的,一副志得意满的口气。
“嘿,悄悄,连带头的都被我们给逮着了……”白麻杆瞅瞅里面的李镐,问道:“你说咱们抓的这个人,到时候会怎么处置啊?”
那雷墩子恶狠狠地道:“这帮狗日的安江国人,把牛家村上下几百口人给屠了,邵将军说啦:‘下面的士兵是听着将军的号令行事,士兵的罪可以免,将军的罪却不能免。’”
“这啥意思啊?”
“切……你怎么这么笨呐?这不就是要血债血偿,咔嚓――了呗……”
这二人聊着的话,李镐听地清清楚楚的,得知程刚派一万兵来援,自己才败得如此之惨,不免地舒了一口气。但当他听到此节,惊得睁开眼全身不由得一抖。
“他、他们要杀我……?屠牛家村地不是我,是童一正啊!童一正不是已经被孙舜武给杀了吗?怎么……”
李镐本以为自己被抓之后,充其量由安江国付一点赎金,或者交换个俘虏就罢了。没想到邵佳楠竟然如此之狠厉,要杀自己。
“可恶……”李镐坐不住了,他不能呆在这里坐以待毙,他要逃,就像当年从上谷国的大牢里逃出来一样,他要逃回去。
“只要把这些消息上报给郭将军,我的败军之罪也就轻得多了。”李镐这般想着,心中开始筹划着自己的越狱大计。
日色见晚,已趋黄昏。白麻杆和雷墩子正等着下一班卫兵来换岗,却不想下一岗的人迟迟不来。两人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雷墩子不禁骂了句“狗日的”,便去找下一岗的那两个卫兵去了,留下白麻杆一人。李镐见状,计上心来。
“军爷,我要出恭!”李镐嚷嚷着。白麻杆正饿着呢,心烦得很,被他这一闹,冷不丁用枪杆子抽了抽门,道:“嚷嚷什么呢!憋着!正烦着呢!”
李镐也不管,一个劲儿猛喊。搞得白麻杆没了脾气,道:“别嚷别嚷!让你去就是了!”
白麻杆从身后取了钥匙打开门,李镐的手是反绑着的,他也不怕会出什么事。于是拿枪指着李镐的背,押着他往茅厕的方向去了。
到了茅厕,李镐却不进去了,站在门口。
“嗳嗳嗳,你怎么回事,你不是要出恭嘛,怎么不进去?”
李镐背对着白麻杆,道:“军爷,还没帮我解手呢……”
白麻杆一撇嘴,上去帮他解开了反绑的手,李镐这才进去。剩下白麻杆在外边守着。
“真臭……”白麻杆一捂嘴,背过身出了一口气。
突然,一个身影从茅厕里窜出来,“啪”一记手刀打在白麻杆后颈,白麻杆应声倒地。这人正是李镐。
其实若是平时,这种情况是绝不可能的。守卫的两名士兵会一远一近站着,即便李镐能打倒其中一个,另一个马上会呼喊报警,到时满营的兵卒一起涌来,那就没法儿逃了。今日却巧,雷墩子先离开了,只剩下白麻杆一人,自然好办多了。
李镐急忙把白麻杆拖进茅厕,急急忙忙扒下衣服和自己换了一身,便赶忙出了茅厕,一路向营外走去。
这时正赶着营中晚饭时间,大家都在各自营房吃饭,营中人不甚多,李镐顺利地出了兵备司营帐。
出了兵备司营帐,李镐便就近要从西门出城,走到城门口,心中自觉是十拿九稳,却听见旁边一个守门的兵卒喊了声:“嘿!马上就关城门了,你不回营,出城干什么?”
李镐心中一抽,马上镇定下来,道:“将军吩咐我出城办事,明早才能回城。”
那守门兵卒听了,便挥挥手由他去了。李镐心中狂喜,忙一拱手,出得城去。
而此时……
“嗯……不错。”西城城楼上的叶未然点点头,显然对雷墩子、白麻杆的演技,以及李镐逃跑的敬业精神和技术实力,表示了由衷的赞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