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对着那牌匾说:“可惜这几个字了。不过,想来假王爷号称‘天下第一才子’,写的字儿也不会比它差。”
林洛有些奇怪地问:“小秋儿真想将它改作酒楼?若是缺钱了,给我说声便成,何须自个儿劳累。想那做生意,岂是想象中般简单?”
晚秋嘴一撇,道:“你就算定我们必不如你?”
林洛忙道:“不是,不是,是怕你太过劳累。经商这事儿,既费心有伤神,一不留心便会踏入陷阱。常是人前一个笑,背后捅你一刀。过桥拆桥之事日日可遇,翻脸无情之人比比皆是。不敢相信谁,最亲近的人,或许便是日后伤你最重的人。生意场上,没有亲情,没有友情。俗话说,‘商场如战场’,我却道它更胜战场。它比的是实力、毅力、耐力,比的是狡诈、无情、无义……”
他所说尽发自肺腑,连云风也不禁动容。
晚秋细细看着他,只见他一脸的困惑与无奈。都说他是商界奇才,都说他手段辛辣,都说他绝情绝义,其实,在他心中是如此抗拒。哪个人不愿安安稳稳、舒舒坦坦、开开心心、无拘无束地过日子,谁真个愿意在刀尖上舔血,在火海里煮食,在油锅中洗澡?还不都是因为一句“不得已”!生意场上的不得已,官场上的不得已,江湖中的不得已,做人的不得已。因为不得已,违背了良心,违背了诺言;因为不得已,伤害了他人,困住了自己;因为不得已,偷换了梁柱,改变了天日,颠倒了黑白。而这一切的“不得已”,都因了一个“贪”、一个“欲”、一个“痴”、一个“情”、一个“义”。都道傻瓜可怜,却不知正因他无所知、无所欲、无所思、无所想,才过得那么坦然,那么舒心,那么无虑。真正可怜可悲的,岂不是这世间看似聪慧无比的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林洛以为她也有所悟,便又劝说:“若真的短缺了什么,吩咐一声,我自会奉上。别的帮不上,这银票还是有几张的。何苦让自己也陷入泽泥坑?脏了自己的手,污了自己的眼。”
晚秋深知他是一片好意,但怎能实言相告?这件事太过复杂,太过凶险,何必要连累太多的人。若非因逍遥王,我欧阳晚秋怎会蹚这潭浑水?若非师傅嘱咐,师兄、师姐怎会牵涉其中?回想以前,天地之大,任我等纵横驰骋,随心所欲,好不逍遥自在。真个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但是,再细想,这鸟即便飞得再高,也飞不出天外;这鱼游得再远,也离不了水。所以,再怎么自由自在的生活,也得有所凭借,有所依存。
林洛哪知晚秋此刻心中已是万般转念。只见她慢慢回转身,望着街上满目的繁华,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能帮我一次两次,嫩帮我更多么?即便你愿意,我也不肯呢!再则,这酒楼,不单单是我的意思,更是师兄师姐的主意。天下无不散的筵席,难不成他们成亲后,我还继续赖在他们身边?”
云风一听,愣了片刻,看看文博,道:“原是文兄与敏儿姑娘要成亲!”
“你这呆子!不是他们要成亲,难道还有别人?”晚秋嗔道。
云风忙对文博拱手道喜。文博略略有些窘迫,这丫头就会转移矛头,说:“你呀,就是忒多舌,这等事也好四处张扬?”
林洛不依了,道:“文兄真是不将我们当成朋友,这桩美事自己偷着乐,也不事先告知,让我也准备一份贺礼呀!”
晚秋在旁撺掇打趣:“就是,师兄这般小气,也太作矫情了!成亲本事喜事、好事、大事,虽不能让路人皆知,但好歹也容亲朋好友凑在一块儿热闹热闹!”
文博微微一笑,道:“秋儿又在浑说了!什么‘路人皆知’,我又不是那司马昭。”
晚秋柳眉一扬,说:“师兄虽未怀‘司马昭之心’,但却是人人皆知你与师姐的感情,真正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金玉良缘,天作之合,心心相印……”
文博笑道:“你还能说什么?”
晚秋深深吸了口气,说:“自然还有!你听好了:天缘巧合,美满良缘,瓜瓞延绵,情投意合,夫唱妇随,珠联壁合,琴瑟合鸣……”
文博听得头晕,赶紧止住她,用指头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爱怜地说:“真是服了你了!一口气说这许多。”
晚秋得意洋洋地歪着头,道:“那是!到你们成婚那天,看我怎闹!谁叫你们要撇下我。”
文博说不过她,无奈地摇摇头,道:“你便顽皮吧,这张小嘴如此厉害,没了我们在你身边,看你怎办!”
林洛也深有同感,连连颔首。
晚秋不以为然地努起嘴,道:“你们自是不耐烦,我便找益西去,他可由着我欺负。”
“不行!”林洛与云风异口同声地道。
林洛忙道:“要找也得找本少爷吧!你瞧瞧,我,林家堡的少堡主,天下第一钱庄的少当家,貌比潘安,才胜宋玉,财过邓通。”他神气十足地说。
晚秋点着他的胸膛,讥笑道:“你呀,就美吧!是呀,益西也不甚好,不过,他容貌比你俊一点,心肠比你好一点,才学比你厚一点,武功比你高一点,脾气比你柔一点……”
林洛倒也知她是故意气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有些黯然。
云风没那么多话,但心中却已波澜阵阵。心道,秋儿,我既非才高八斗、富可敌国,也非位列公卿、武学超群,但是,与他们相比,我对你的心意并不少一丝一毫。不!更胜他们!为了你,岂是一个下刀山入火海,即便要我性命,我也是在所不惜。可是,你为何便不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