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查看了近日的账册,晚秋很是满意。“小玉姐姐真不愧是骆驼身边的人,做得这般细致!”她赞道。
“谢晚秋小姐夸赞,这些客人还不是冲着小姐的绝美佳肴而来!”小玉笑着端上茶。
“仙居有何动静?”晚秋问站在一旁的紫衣和五行的金,轻啜一口茶,有淡淡的梅花香,是采集了梅花花瓣上的晨露。
“夜间放出十二只信鹞,昨日飞回两只。”紫衣禀道。
“那叫痕的曾外出三次,分别与十八人联络过。”金道。
“还有呢?”晚秋问。这些她早知。
紫衣迟疑一下,道:“他这几日一直呆在书房,连饭食都是送入里面吃的,不曾出来。他……不停地作画。”
“作画?倒是有闲情逸致!”晚秋笑起来。最初几日,晚秋让龙跃监视,所有言行均能知道,后来便撤了回去。因夙清夜武功不错,其属下也不弱,紫衣等人不敢距得太近。“是西楚的人地理还是兵力布防?”晚秋问。
“是……现在的二小姐。”
“哦!”随口应了一声,立即意识到不对劲,晚秋瞪大了眼,怀疑地道:“画我做甚?我知他有心疾,但未诊出原来脑也有病!”
“此外,他派人四处查您的来历!”金道。
此人一向谨慎,让人探查来历也是必然,但为何要画“自己”呢?“好歹我也算他们的救命恩人,难不成过河拆桥,怕自己有病的事儿泄露就想杀人灭口?这家伙,可真不枉称‘绝情王爷’!”晚秋连连摇头。
“我看未必!”云风冷冷地道,眼飞快地闪过一抹杀气。
“小风,我们去瞧瞧?看他到底要怎么对付我!”晚秋顿时有了兴趣。原本她也是想去为他把把脉。从脉象看,夙清夜的心疾虽非先天落下,但也有十余年光景,发作时很是凶险。至于病因,定是遭受了莫大打击,心积虑太多,具体是何故,不出两日便可弄清。
云风虽是不愿看到那人,但也只得跟随。
“主,**和允公拜访!”痕在书房外轻声禀告。
夙清夜手一颤,笔一顿,落在纸上。“痕,请他们在厅堂稍等!”他忙道,“寒,赶紧打水来!”
匆匆地净手洗脸。寒拿来一玄衣。黑,是夙清夜平素最爱的颜色。今儿他却皱了皱眉。
“主,奴才这就去换!”寒忙道。在柜翻了几遍,除了玄色便是紫色,在底层找到一件崭新的月牙色衣衫。
夙清夜瞧了瞧,虽有一丝犹豫,终是抬起手来让寒穿上,配一墨色玉带,同色玉冠束一发髻,余下披散在身后。
“可好?”夙清夜整整衣襟,问。
寒一怔,此刻的主不同往日。往日他是阎罗,让人望而却步,而现在如此风姿绝代,恍若神仙飘然而至。察觉他眼的不悦,忙垂首恭敬地道:“主一向是最好的。”
最好的?夙清夜自嘲地牵了牵唇。未接过寒手的帷帽。
见到夙清夜,晚秋眸毫不掩饰地显出惊讶和赞叹。云风双眉紧锁,面如寒霜。夙清夜反倒有些局促不安。“玉秋小姐,允公,让二位久等了!”他欠身道。
“玉秋和小允正巧经过蓬莱阁,想着苏公的药该是吃完了,所以进来看看,怕是打扰公了。”晚秋轻轻一笑,道。
见她早已平静如常,夙清夜心莫名黯然,随即赶紧打起精神,淡笑道:“玉秋小姐客气了。接连服了小姐开的药,感觉神清气爽,通身舒坦。小姐真乃神医啊!”
云风冷然道:“秋儿便是心慈,也不管那人救得救不得!”夙清夜面色一僵。
“呵呵,小允,医者父母心。在我眼里只有病人哪分其他?”晚秋道,笑盈盈地看着夙清夜,微微点头,“这次瞧着脸色好多了,但还是把把脉吧!”
自己患有心疾一事,除了几人便无他人知晓。若是平常,他早就让人杀了晚秋等人,现在他却不愿如此。稍作犹豫,他挽起袖来,将手放在桌上。
晚秋走上前,坐在他对面,伸出指,搭在腕上,垂下目。夙清夜浑身一颤,忙闭上眼,但呼吸不由沉重起来。
“请苏公缓缓地呼气。”耳边传来清脆的声音。
夙清夜面一红,忙凝神。少许,晚秋收回指。感到腕间一冷,他心不禁失望。
“玉秋斗胆,苏公这病虽有缓解,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要想痊愈,还得靠苏公自己。”晚秋道。
“能痊愈?”夙清夜不敢相信。治了这些年,都不见好,且越来越严重。
“苏公可是常常夜不能眠,偶感心跳如鼓,呼吸困难,全身无力,精神恍惚,有时心情莫名烦躁,甚至想杀人?”晚秋说得很是平淡。痕不由握紧了拳。晚秋轻轻地瞟了一眼,不动声色地笑起来。
夙清夜虽是心惊,但也无法否认。世人皆言他暴虐成性,杀人如麻,这是事实,死在他掌下之人不计其数,有敌人,有逆臣,更多的是无辜的生命。
“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要彻底治愈,必须放下过去。过往的种种,毕竟都已经过去,何苦存在心底,并以此来折磨自己呢?”晚秋道。
夙清夜眸一沉,冷声道:“玉秋小姐还知道些什么?”
痕剑已出鞘,但吴棻速度更快,一手捏住他的喉咙。
晚秋摆摆手,笑道:“吴棻是做什么?痕不过是担心他的主罢了。”
“属下是见有人自不量力!”说话间,吴棻手已收回,站回晚秋身边。
“更是不知好歹。”云风冷笑道。
“你们多心了。我们与苏公本是萍水相逢,信不过也是必然。”晚秋浅笑着端起茶盏。
夙清夜凌厉地目光掠过痕,痕忙跪道:“奴才知罪!”
“下去领罪吧!”夙清夜淡淡地道。痕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摸摸左手,今儿这手是保不住了。
“属下如此忠诚,苏公应该高兴才是,怎可罚他?”晚秋忙道。
夙清夜诧异地看了看她,见她眼满是不忍,片刻,才缓缓地道:“看在玉秋小姐的面上,今日便饶了你,下次数罪并罚!”
“谢主恩典!谢主恩典!”痕大喜,忙磕头谢恩,又对晚秋拜道,“痕多谢**!”背上已惊出一身冷汗。
晚秋反倒有些不安:“你也是护主心切,何罪之有?”
见主已不再计较,痕才敢颤巍巍地起身退到一旁。
“请问玉秋小姐,如何才能放下?”夙清夜问。何曾不想放下,但那些往事早已在心底扎了根,并化作一柄柄利刃,让自己无法呼吸,无法躲避。
“苏公可信佛道?”晚秋反问。
“那不过是骗人钱财的。”
晚秋轻轻叹了口气,道:“苏公可信得过玉秋?”
“自然信得过!”夙清夜脱口而出,自己也愣住了。
“那么,这里有本经书,是玉秋平日诵读的,现暂借苏公观修。”晚秋从袖取出一本书来。
夙清夜疑惑地接过一看,原是《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翻开,那字迹娟秀流畅,不乏飘逸,与药方上的字体一般无二。“这是……”
“字写得不好,疏注也肤浅得很,让苏公见笑了。”晚秋有些后悔,早知便去买一本《心经》了,这字与珍王爷和益西他们比,真是汗颜。想着,便伸手拿回。
夙清夜手一缩,忙道:“玉秋小姐既然已经借给在下了怎可反悔?”心喜悦,原来这是她亲笔抄写和疏注的。
“那个……也好。就待苏公离开西楚时再来讨还了,希望能对你有所裨益。”见他紧张的样,晚秋不觉好笑。
“秋儿,天已晚,小骆他们该等急了!”云风心有些不快,柔声提醒。
晚秋一看,果真不早了,便让痕拿来笔墨纸砚,写了两张药方,细细嘱咐,一是内服,一为外用。“蓬莱阁的人是可信的,还是让紫儿亲自采购煎熬吧,改日,我将银针带来,替苏公疏通经脉,可起到事半功倍的疗效。”她道。魔幻针可是不敢轻易拿出来的。
“**,我家主可能痊愈?”痕拿着药方,小心翼翼地问。
“内服外用,加上灸法治疗,应在你们离开西楚之前便能大为改善,但要根除,仍是靠自己。所以,请苏公务必耐心地观修《心经》,透过心量广大的通达智慧,超脱世俗困苦。”晚秋指着《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道。
透过心量广大的通达智慧,超脱世俗困苦。夙清夜低低地念道,似有一丝光亮穿透心底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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