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看着儿子一脸的平静,没说什么,反而略有一丝欣慰;母亲冯如花却是说了很多,什么大学生种地丢人啦,你什么也不会干啦,以后怎么成家啦什么的,絮絮叨叨地一大堆。最后她也没有办法好想,只好也点头同意了。
古传文问他:“那你准备做点什么?”
“还没想好。不过你们放心,凭我的知识和能力,还怕找不到挣钱的门路?”古涛安慰父母,“现在我要做的是先把关系落下,免得过了报到期限。”
坐车进了县城,先去拿来报到证,然后找造纸厂厂长说了自己的想法。厂长是个脑门光光的中年胖子,一听古涛的情况,心里很高兴,但嘴上还是象征性地挽留了几句,便痛快地把手续给古涛办好了。
办完手续,已是近午,古涛准备去看一下陆一鸣。临来时,冯如花多给了古涛几十块钱,买点什么好呢?虽然这小子不算自己的救星,但干人情还是他的,何况两人的关系,他也不太好过。
机械厂旁边是一个路边市场,卖什么的都有,菜摊,三轮,肉架子……古涛看到有简易的鱼池,买条鱼吧,心想。
走近一看,青草鲢鳙,黑鱼,鲫鱼,还有黄鳝,鲇鱼等,品种真是不少!
“来条草鱼,师傅!”这儿人的习惯叫法叫老师,还带一个儿化音,古涛觉得别扭,所以叫师傅。“多少钱一斤?”
“四块五。”买鱼的汉子约三十岁左右,笑着答应。
古涛惊异地问道:“这么贵!”他知道在县城里上班的人一般月收入不过二三百元左右。这个落后的小县城也就这么个水平。
“那鲤鱼多少钱?”
“四块。”又是一阵惊讶,他记得原来鲤卖两块五的时候,草鱼连一块五都卖不上,现在倒好,反过来了。
“哪鳝鱼多少钱?”
“八块。唉,我说小伙子,你到底是买鱼的啊还是贩鱼的?”
“别误会,大哥。我只是好奇现在的价格,和原来不一样,都反过来了。”
汉子恍然大悟,呵呵一笑说:“小伙子,看来你不常买鱼。你不知道,现在人们都开始注重营养了,原来不值钱没人要的鱼现如今都成香饽饽了,红尾巴鲤鱼反而没几个人稀罕了!”说罢唏嘘不已。
“那怕什么!反正你有的挣就行呗。”
索性这钟点儿没几个逛市场的,汉子就和古涛闲扯起来:“这你就外行了,我们混市场的,挣钱是最少的,钱都让养鱼的挣去了。”停了一下,又改口道:“其实养鱼的也不易,起早贪黑,投料喂药的,还是头倒贩子挣的最多。”
古涛知道,他所说的头倒贩子,就是直接到养殖户家里去收鱼的大批发商,他们把鱼低价收购,再加利买给干市场的小商贩,甚至还有的有二倒贩子。中间层层盘剥下来,到最后已无多少利润空间。
“那你怎么不干脆自己养!”古涛反问。
“我到是想,可哪有地方啊?”汉子一脸无奈地苦笑。
买了鱼去找陆一鸣的路上,古涛忽地灵光一闪:地?可以承包嘛。看来养鱼应该是个不错的行当,大大地有利。
他把想法和陆一鸣一说,这小子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他可一直是古涛的铁杆支持者,按现在流行的说法是粉丝,那么就是tools(涛丝),成工具了。
“涛子,你一定能行,我看好你噢!等我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去给你打工。”陆一鸣一脸的诌笑。
坐在回村的车上,古涛就把选地的事想好了。
在村东大拱桥的苇河南坡前,有一片撂荒地。其实在这个农机已较发达的时代,本不应再有荒地了。可这块地的旁边是一片乱坟岗子,只所以说是乱坟,因为那里面埋的没有一个本村人,也不是附近村子的,而是多年前的一次次战争抑或是瘟疫留下来的,谁知道呢!总之这块地从包产到户那天起就一直在那儿荒,没人愿意承包,村委也没拿它当回事。
真是天助我也!古涛从不迷信,更不信邪,从小他就在这片乱坟岗子里的各个坟头之间蹿来藏去的,还有一帮同样不信鬼的小哥们。不过,长辈们那里可能要做些工作了,他们可是有说道。
果然,古涛回家一说,父亲便默默地不发一声,母亲冯如花却大叫起来:“那可是块凶地,从没人敢动土的!你可千万别惹这个邪,我们还要过安生日子呢!”
“哪有这么多怕的事!我小时候可没少在坟头上挖坑,动了N次土,那有什么邪啊?要有事早就出了!”
古涛浑不在意,母亲抵死不从,百般争执不下。最后古传文拍了两下桌子,示意他俩安静,一字一句地说:“我看,还是去问问你龙伯吧!”
两人同时点头,表示完全同意。
龙伯,是村里的孤老,和古家的关系很好。龙伯大号云龙,今年五十九岁了。说他是孤老,是因为他无儿无女,好像也没有老婆,因为他是二十八年前来到本村的,那时还没有古涛呢,他当然不知道龙伯有无老婆了。不只古涛,村里其他人也不知道。龙伯不爱多说话,村里有人好奇问过他,他不置wWw.可否,人们也就识趣地不再问了。
龙伯是从东北回来的,回来的原因无人知道,这年头本地从东北回来的人很多,大多是闯过关东的返乡认祖归宗什么的,人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刚来时,龙伯就住WWW.soudu.org在村东黑道边的破庙里,后来‘破四旧’时,庙被拆了,村里干脆请了他给生产队喂牛作了把式。再后来,包产到户,牛都分了,大队的牛棚院却没拆,另外还有三间西房,龙伯就住在三间西房里,守着好大一个院子。
古涛从小和龙伯的感情很好。龙伯不爱说话,很少有小孩子到这儿来玩儿。古涛的母亲冯如花见龙伯孤身一人,经常给他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还隔三差五的送点好饭食过来,龙伯也不推辞,就教古涛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好像是当作回报,古涛的父母倒也不在意。因为这一带民风强悍,四十岁以上的人好像都会点儿功夫,直到现在还有许多年轻人都练着一些行意六合拳或是梅花桩拳之类的基础功夫,古涛跟龙伯学的也是这一类,强身健体,本也无可厚非。
推开简易的木门,古涛看见龙伯正蹲在菜地里伺弄他的青菜。
“龙伯!”古涛亲热地叫着。
“涛子来了,进屋吧!”
屋子里只有几样简单的生活必备品,收拾得也算干净。
龙伯身材不高,却透出几分精练。面皮枣红色,已有不少的皱纹,但毫无龙钟之态。蜂腰,猿痛,背有些微驼,说话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古涛把要包地的事情一说,龙伯微微一笑说:“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邪,练武之人从不相信这个的,你爹也这么说?”
“那倒没有,是我妈迷信,所以让我来问您!”古涛忙不迭地为古传文辩解。
龙伯释然道:“那就是了,包吧,就说我说的,龙伯支持你。”停了下又问古涛:“钱够了吗?不够到龙伯这儿来拿!”
“还没说钱的事儿呢!我这是先来和您商量。”
“大丈夫做事干脆利落!哪来这些婆婆妈妈?放手去干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