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最后一个学期的报名注册工作被安排在了正月十二下午,老师的办公室里满是来注册的同学也满是刚买进的复习资料。“市一模”的卷子批好了,就放在老师桌子上,不少交了学费的同学看着它心里就变得忐忑不安,好像刚才交学费老师多拿了他们几百似的。老师们把收到的学费放数钞机上起码点三遍,然后才安心地把钱锁在一个抽屉里。在等待下一个同学前来报到的时间里,老师们翻了翻登分册又翻了翻试卷,进行“技术”统计。不少家长会陪子女前来缴费,家庭经济吃力的家长,每逢开学都要为子女学费减免或拖欠问题跑跑这个办公室跑跑那个办公室,看尽校领导脸色WWW.soudu.org。
我去报到时,得知老大没空帮我做题目,我便从怀里掏出一只淡黄色的纸袋,里面装着刚从银行取来的钱。老大让我拿出一千七交学费,我则把纸袋往他桌上一扔,说学费多少你自己取,我现在对跟高考无关的事不感兴趣。
在新学期学生报到单上,我看见贤亨的名字被一笔划掉,他离开了银高,在父母的安排下到另一所高中读了。我收好收据,没在办公室作过长时间逗留,既然老师们都忙着开学事务,我也就不拿题目烦他们了。我大步走出办公室,盖棺定论的“市一模”成绩我一点都不感兴趣。离办公室不远的走廊上,我一眼就看见孩音靠在护栏边看风景,像是在等谁,在不知她等的是不是我的情况下,我就当她不是在等我,大步走了过去,理都不理她。
“喂,我在等你呀怎么不理人啊?”
“怎么还在学校,不是说家里的房子快转掉了,下午得出去找出租房吗?”
“所以专门在这等你陪我一起去啊。”
“那不行,现在我有急事,家里有张试卷做了一半还扔那儿呢,不抓紧的话思路可就没了。”
“其实房子我已经看得差不多了,现在只是想让你去看看,走吗走吗。”
我的大脑正在构思可以推脱的理由,不料人已经被孩音拉着跑起来了,经过楼梯经过花园经过大厅经过小路,就是车棚了。孩音就这样拉着我在大庭广众下一路往车棚跑过去,途中的回头率和关注度都相当可观。被孩音这么亲昵地拉着前往车棚我没想过反抗,反正她不拉着我,我也是去车棚的,既然结果相同那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反抗了。被拉着跑好,早点到车棚就早点骑车到家吗,早点到家也就可以早点做题了吗。
“其实我看中的地方就在你回家的路上。”
出了校门孩音这么对我说。“咔”,出了校门没多久我的自行车就和别人撞了。你妈的没长眼啊。被我撞的人骂了我一句,骂完看看自己的车还好便赶自己的路去了。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骂我什么,一个曾在我心目中远远比高考重要的人被骂了。我迟钝地看了看自行车和孩音一眼又看了看前面的路一眼,脚往车踏上一踩继续赶路了,撞车和被骂的事很快忘了,但被撞痛的手让我想起刚才应该是我过完年第四次和别人撞车了,过完年我发现不少时候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控制不住不让自己想学习上的事,特别是在骑车时。
在回去的路上我路过了大城广场西面那家医院门口,贵科应该还在里面躺着,他四肢都碎了,比我在去年暑假还惨,三个月回不了学校,那天晚上我看着他被打,心里没有任何感觉,高考让我变得冷漠无情,让我变得对做题越来约有感觉,对这个世界越来越没有感觉。贴在路边电线杆上的房屋租赁单子并不少见,但孩音一张都没理,一副找好房子的模样。
“我说前面就是我家了,怎么你说的房子还没看到啊?”
“再过去就是了。”
再过去就是我的家了,大门的柱子上不知让谁贴了一张租房广告,我们在这张广告前刹住了车。
“就是这儿了。”
“就是这儿了?”
不知谁这么没素质居然把野广告贴到我们家了,我上前撕下了那块牛皮癣,拿在手里看了看地址。
“这个不对啊,上面写的地方刚才早路过了。”
“难道你还感觉不到啊,我……我想租的是你们家的房子。”
“那不行,我们家的房子可是从来不租的。”
“可你奶奶已经答应我了。”
“你乱说吧。”
“那你看看这个吧。”
门钥匙,这个死老太婆。我们进去时奶奶正在院子里晒她的虾米,她这人一日三餐都离不开虾米。
“哟,一起回来了。”
奶奶春风满面地迎了上来,我也迎上去,想起钥匙的事我迎上去就踩她一脚。随后奶奶抓了把虾米边吃边带孩音去我们家客房转了转,我们家的四合院原本是为一个大家庭准备的,因此房间很多,现在那些房间大部分都成客房了,我们家的客房和外面住一夜价格两百左右的宾馆房间布置差不多,该有的东西基本上有。奶奶没留住孩音在我们家吃晚饭,孩音说她要赶紧回去跟她老妈商量住这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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