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宜今年刚满16岁,已经到了婚嫁之龄。她的父皇和母妃有意将她指婚给驸马都尉杨慎交之子杨洄。这杨洄年少英俊,也有几分才学,就是自幼长在贵族之家身上有太多的纨绔子弟习气,加上又过于自大,一向为李宜所不喜。
李宜此番回洛阳来虽然打着散心的旗号,其实多半是为了避婚。武惠妃和李隆基对她甚是宠爱,见她一时也不愿嫁,倒也没有过分逼她,便准了她回东都。岂料这讨厌的杨洄还是跟了过来,李宜嘴上不说,心里实在是讨厌他地很。
十五六岁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16岁的李宜也好,15岁的杨玉环也罢,大抵都是。在这样一个年纪,遭遇了文采风流年少俊逸的酒徒萧睿,这一颗情窦初开的少女芳心如同那放飞出去的风筝,一下子被当空拦住,风筝线便缠缠绕绕再也避不开。
但萧睿却已经订了婚,有了一个风华绝世毫不输于自己的美丽红颜相伴,这对于李宜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巨大的失落。当日那中秋之夜的诗酒会上,萧睿闻香识酒的潇洒,纵情放歌的豪放,与李白诗酒酬和的风雅,携美飘然而去的淡然,都深深地镌刻进李宜的心里去,像滔滔东流的黄河水毫无悬念地冲击开了她紧闭的心扉。
心门开了,但情系何处?君已有良配,奈何奈何?
华贵的少女一路行着,微微垂首,掩饰着被李琦一句话又再次挑动起来的伤感落寞。就在即将跨入雕梁画柱地寝宫时的片刻,少女脚下一停,痴痴地望向了大红宫墙外面的天空。一抹火烧云正熊熊燃烧着,一缕缕轻烟冉冉升起。
少女轻叹一声,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尊贵典雅和端庄美丽。她撩起裙摆,昂首走进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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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今儿个下午召开了一次很是特殊的洛阳酒业巨头们的聚会。聚会刚刚开始没有几分钟,盛王李琦的贴身侍卫卫校与洛阳令卢璇手下的差役一起,将来年春闱的乡贡官批文书送了过来。众酒坊巨头们见萧睿竟然被皇子如此看重,心里都不由一凛,望向萧睿的眼神里又都多了几分羡慕和敬畏。
萧睿倒是吃了一惊。这乡贡名额居然被洛阳令派人送上门来了……呃,他挠了挠头,不由烦恼了起来——难道,非要去参加那劳什子的科举不成?心里正在郁闷,直到众人接二连三地恭喜声次第响起,他才猛然醒过神来。
少不得又起身来谦让了半天,寒暄了半天。
他做了一个团团揖,朗声道,“诸位东主,萧睿斗胆请诸位来,实是有一事跟大伙商议。”
孟昶放下手中的茶盏,砸吧砸吧嘴,微笑着摆了摆手,“子长,有事就说。凭你我的交情,不管你做什么,老夫都第一个支持你。”
桑罗酒坊的孙德也拍了拍手,起身大声道,“孙某也算一个。”
萧睿向孟昶和孙德投去温和地一瞥,拱手道,“多谢博阳先生和孙东主。不知诸位可知道,这新近成立的魏家酒坊据说酿制出了一种名为‘天上火’的烈酒,据说这烈酒之法已经高价卖给了竹叶青酒坊的朱绍华朱东主。”
一众洛阳酒界大佬们早已听闻了此事,闻言不禁都纷纷点头,心里都有几分郁闷。有萧睿的清香玉液在前,如今又出了朱绍华的‘天上火’,自今往后各自酒坊所酿的普通酒品怕是越来越冷清。
见众人沉默起来,萧睿微微一笑,“请恕我直言,假如等朱绍华朱东主的‘天上火’上市以后,有酒徒酒坊的清香玉液在前,又有‘天上火’在后,诸位的生意会更加的萧条和冷落。”
孟昶淡然一笑,不语。他酿酒乃是自娱自乐,经营酒坊无非是为一家人有个生计来路,赚钱多与少并不放在心上。
孙德长叹一声,缓缓起身苦笑,“子长,你这不是在火上加油乎?眼看着我等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
萧睿缓缓上前一步,向站在厅口等候着的秀儿笑了笑,“秀儿,让人抬进来。”
秀儿乖巧地应了一声,赶紧出厅去带着几个下人从厅外抬进来一套物件,叮叮当当摆满了一地。众人都是酿酒的行家,一见这些便明白了几分:这定然是萧睿酿酒的独家器具了。
其实,这就是一套“蒸馏器”。萧睿蹲下身去,手指着这一套物事仔仔细细地给众人讲解,一点点地将他二次发酵继而蒸馏出烈酒的独家秘方公开了出来。众人开始还面面相觑,震惊不已,以为萧睿是开玩笑,但后来见萧睿神色肃穆,所讲之法又闻所未闻,便心里狂喜起来,一个个聚精会神地凑了过来,竖起耳朵听着生怕漏掉某一个细节。
萧睿讲罢,朗声一笑,“诸位,这便是萧睿独创的烈酒酿制法子了。二次发酵之后,只要用这种专用的器具进行蒸馏,所得皆是烈酒——酿酒之道,乃是老祖宗传给我们的宝贵财富,萧睿不能独有也无法独有,故今日贡献出来与诸位共享。”
众人似是在梦中。良久,才一个个回过神来,先后向萧睿深深躬身拜谢。孙德更是眼圈有些发红,再三扯住萧睿的衣襟,声音都有些哽咽。
也难怪洛阳酒业的大佬们激动,这不仅是一个酿酒之法,这还意味着大把大把的钱财。萧睿能公开这种法子,这该是何等的心胸?尽管这些人日日蝇营狗苟,算计的都是利益,但此时此刻也不能不被萧睿的无私感动和打动。
激动的情绪略一平息,众人在孙德的带领下,纷纷向萧睿再次躬身为礼,一起道,“子长,大德不言谢。自今往后,洛阳酿酒,以子长马首是瞻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