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雪》第四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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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之神又向他敞开WWW.soudu.org了一扇门。春天的阳光暖洋洋地向他招手,空气中的每一个光粒子都萌生着绿茵茵的希望,触手可摸。

    回归?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算卦人的吉言提前5年应验了。白丽的出现,无异于在他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抛下了一根救命绳索。

    煊赫一时的《探索》杂志终于败在了许总编的手里。临退的头两年,他整天吆喝着人们打扑克,“59岁现象”在他身上只能体现在从下属身上赢点酒喝。终于有一天,省委的一纸文件,令几代总编惨淡经营的党刊失去了主权,归属于《西部观察》。

    不过,这对欧阳来讲,大大减轻了空手而归的失落感,记者部副主任相当于副处级。这等于什么都没丢,和其他人仍处于同一个起跑线上。

    第一次参加编务会,白丽向大家介绍完欧阳后说:“欧阳主任,你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请你谈谈对咱们刊物的看法。”欧阳发言时喉咙总是发紧:“我感觉,咱们还是纸上谈兵的多,实际观察得少,记者不像是记者,倒像是秘书……”会场上响起一片唏嘘声,有人公然抗议:“那你说记者应该怎么当?”白丽很领导地笑了笑,说:“西部大开发,最大的问题是基础设施建设问题,而基础设施建设最大的问题是生态问题。欧阳主任,你先全面了解一下我省这方面的情况,需要写什么你自己定。”

    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考核。这个白丽,真厉害!

    欧阳带着西部生态建设的课题来到漠北草原,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已不再是“挥动着鞭儿响四方,百鸟齐飞翔”的美丽景色。仅仅10几年工夫,过去茂盛的草原大面积退化、沙化,风走沙窜,赤地千里。有资料显示:草场的载畜量比理论上的草场载畜量超载一倍还多,长期靠天养畜盲目追求牲畜头数,使草原退化沙化严重。仅以东湖地区为例,1999年与1984年相比,退化沙化草场面积占可利用草场面积的比例由48.6%扩展到64%,牧草覆盖度由35.5%降低到27%,有的县已完全变成了沙漠。漠北沙源地以每年20公里的速度向外扩展。

    旱灾、蝗灾、火灾、白灾、沙尘暴等自然灾害,像八国联军入侵一样,彻底粉碎了这个绿色王国温馨的梦。春季的沙尘暴一刮起来,遮天蔽日、昏天黑地,沙石能在半小时之内把汽车的挡风玻璃打成网状的毛板。

    二十世纪的最后一个秋天,电视播报了一条新闻,说这里出现了一群多年不见的野驴,业界人士评论说,这是生态恢复的征兆。但据老辈人讲wWw.,野驴的出现很可能带来大的白灾。果然,就在这年的最后一天,这里遭受到百年不遇的特大风雪。“纸钱儿”般不祥的雪片裹携着沙尘席卷而来,铺天盖地,无数的牲畜在露天的棚圈中直立着冻僵。大雪封门,毫无准备的牧民眼睁睁看着大批牲畜冻死饿死,据统计,这次白灾共死亡牲畜达105万头只。

    大雪过后,紧跟着是大旱,冬天没有抓上膘的牲畜没命地在干旱的沙地上啃食着。在一个乡,欧阳见到这样一副景象:一群羊的嘴全是红的,起初,他以为这是牧民作的记号,仔细一看,是啃食沙地草根磨出的血。渴极了的羊追着水车没命地奔,追着追着便倒地死去,一只母羊长时间守候在刚出生就已经死去的小羊身边……在牧民格日勒家,从宰杀的羊胃里掏出两只老鼠,她摊开双手难过地说:“羊都开始吃耗子了,人可咋办呀!”汉族牧民张军无奈地说:“没办法,爷爷分的草场已细分到了孙子辈,草场还是那么大,羊却增加了几倍,几年下来草场就完了。父亲当时留下的羊还有600多只,现在只剩下100来只了,就这100来只也养不了了,羊好像总是吃不饱,每年出栏所挣的钱绝大部分都买了过冬的草料。”他从圈里拉出一只母羊要杀,欧阳喊道“不许杀它!”小伙子看着他无奈地说:“不杀也得饿死。”欧阳走过去摸着那只羊的头说:“它已经活得够不易的了,况且还怀着羔子!”那羊感激地用头拱着他的手。

    大片大片的胡杨林枯死,无数个天然湖泊干涸,死羊、死骆驼的遗骨散现在草地上,天上没有了鹰,也听不到百灵的鸣唱,到处是草原鼠直立着凭吊残阳,整个草原死一般的寂。

    欧阳在西部草原采访了两个月,写了两篇调查:一篇是《传统畜牧业的终结》;一篇是《转移――双赢的方略》。稿子呈上去后被白丽压下了,她笑着对欧阳说:“别发了,说实在的欧阳,文章写得真不错,宝刀不老啊!但文章中涉及的问题太敏感,这两个地区的领导跟咱们社的关系都不错,经常给咱们赞助。再说,像‘传统畜牧业的终结’这样结论性定义,不是你我能下的。”

    欧阳不服气,将稿子投到其他报刊,一篇登在省报上,一篇在一个国家级刊物上发表出来。反响不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