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价格始终谈不下来,这也不怨那主任,欧阳了解了一下,两千元确实放到了底线。他仔细盘算了一下,按照这样的广告价格及柜台、人员工资、设备等投入,赔钱是肯定的。W市的生意不能做。他给伊林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伊林支吾了半天说:“那就回来吧,三儿也回来了,跟你那边的情况差不多,不行咱们集中力量打重庆。”
当欧阳告诉张秋容要走的时候,她的身子轻微一震,目光凝滞在窗外,什么也没说,过了一会儿出门去了。欧阳掏出给孩子买的一套新衣服:“点wWw.点,快过年了,叔叔给你买了一身新衣服,来试试。”
孩子不动,他走过去把衣服递给她。她接过衣服叭地扔在了床上。
欧阳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自己的这种身份引起了儿童仇恨心理?不会,她家就是开旅馆的,从小就熟悉这种生活环境,况且她对父亲的印象并不好。
不一会儿,张秋容提着些菜和肉回来了,做饭的时候动作很响。饭菜做好了,很丰盛,但气氛却很郁闷,谁也不说话。虽然才一个星期,三个人处得像一家人似的。
半夜,楼梯上又响起了她的脚步声。这一回没有停歇,径直来到他的门口。
他穿好衣服把门打开。她闪进身来一把搂住了他。他站着不动。她只穿了件睡衣,他明显感觉到了她的体温和心跳。
这样大约过了5分钟,他轻轻推开她说:“我不能,我不能做乘人之危的事。”
“言重了,如果是我愿意的呢?”她轻轻地说。
“那也不行,假若我不知道你家的情况倒有可能。我不能对不起那位远在他乡苦争苦熬的弟兄,这不公平!”
她放开了他,捂着脸跑下楼去。
第二天早晨,欧阳结账时按每天150元付给她。她很不高兴地将多余的钱退了回来:“这是干啥,瞧不起人嘛!”欧阳收拾行李的时候把钱悄悄地塞在了枕头底下。
娘儿俩一直把他送上了码头。这期间,点点一声不吭,欧阳一直抱着她,等到了分手的时候,欧阳把她交给她妈妈,她却死死地搂住欧阳不放。欧阳明白了,几天来她远着他是怕他走。他亲亲她的小脸蛋:“叔叔说不定过几天还来。”
张秋容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泪珠在眼眶中颤动着。他们远隔天涯,今生今世能否再聚,这离愁别绪想必也是心照不宣的。当欧阳将点点交给张秋容的时候,孩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憋了好长时间的情感一下子喷发出来,这哭声惊天动地、撕心裂肺。
天上飘起了雪花。
这是重庆多少年来很难见到的雪花,只是下得不是时候。雪雾,像思绪一样断断续续,又总不停歇。W市过去就是湖北宜昌,然后就是三峡了,但欧阳此时已没了游历的心境,顶着雪雾踏上了归程。
“我站在船栏上,举目望故乡,船儿船儿你慢慢地走,再让我把故乡看一眼。啊,美丽的山城,我可爱的故乡呵,美丽的山城,我可爱的故WWW.soudu.org乡。望不尽的长江水,止不住的辛酸泪,船儿船儿你慢慢地走……”一路上,他的脑际全是这首近似川东号子的《山城之歌》。
中午,他在船里用餐的时候,发现塞在枕头下面的钱不知什么时候又被塞回他的兜里,也许就在交接点点的时候。他的眼眶开始发烫,饭也不想吃了,重又站到了船舷。
张秋容,一个下岗女工,在极度困苦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仍能坚守信义,不失本色,忍辱负重前行,铁肩担道义。这就是一个女共产党人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和生存斗争中所表现出来的生意观和道德观。古风尚存,于国家和民族毕竟还是一件幸事,不管有人如何否定它,但这种传统美德与善良品性,毕竟会浩然于世、炳烛大千的。
到底是飞艇,4个小时就到了涪陵。这时,他发现西边的天空亮开了一块,太阳从乌云中挣扎了出来。这是他入川30多天来第一次见到太阳,不由得惊呼起来:
“看,太阳,快看,太阳出来了!”
船舱里有不少人在笑他。他没有理会,直奔船头,抚着船舷向西眺望。
太阳,有时将整个身子亮出来,做巨大的红红的一轮;有时又钻入云的薄翼,将光辉喷洒出来,那壮美绚丽的光柱,以其强大的扩张力和穿透力四射着光芒。云彩变换着方阵极力想遮挡它,但那光毕竟太强了,图腾着各种景象,像群马奔腾,如彩凤凉翅…… 即使被云彩遮住了,也给云彩镶上金边儿,灿烂无比。
欧阳就是在这绚丽的光环中扶着飞艇迎风驶入重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