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都有什么拍摄计划呀?”
“目前还没有。”
“受伤的小手指恢复的怎么样了?”
“已经完全好了,谢谢。”
“酒吧摇头丸事件是不是真的啊?”
“不是真的。”
“你今天看上去真珠光宝气,这项链很贵吧。最近你们流行慈善捐赠,有没有想过把它捐了,建几所免费学校和医院?”
“这个……把别人送的东西捐出去太不礼貌了,我是不会那样做的。”
“难道你真的还没有女朋友吗?你都三十五了。”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那些四十五还没有女朋友的人,我才三十五,像我这样的单身男生还有很多嘛!”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有没有想过未婚先孕?”
“有想过,可我自己实现不了呀!”
“有男朋友吗?结过婚吗?生过孩子吗?传言你的眼睛、鼻子、嘴吧、下额都整过容,到底有没有这回事,还有人说你隆过胸,有吗?”《乘风破浪》的记者,过去那个风华正茂的副主编问。
“没有,决对没有,我早说过,我即没有男朋友,也没有结过婚,更没有生过孩子。你看我像整过容的样子吗?”
“不像。”
璀璨的巨星们先后走进了大剧院。剧院的观众席上已经坐满了等待典礼开幕的宾客,几个大腹便便、脸上堆满莫名其妙的傲气的文化官员和光华市的几个著名的投资商、制片人在剧院的第一排坐着。后面坐着几百个各行各业身份不明的人物,影视歌星们的一些超级影视歌迷,及一些胸怀梦想自信有实力正寻求机遇的青年理想家们。准导演秦朝在最后一排的中央坐着,这个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年轻人的目光在观众席上飘移不定,什么也阻挡、控制不了他那饥渴的*****对他大脑的挑拨。他有着坚定的信念、明确的目标,他要闯进娱乐圈,他要成为最赫赫有名的导演,漂亮的女演员就是他强大的奋斗动力之一。
他坚信自己已看破了这乌烟瘴气、混乱不堪的艺术环境,看破了这穷奢极欲、极时行乐的社会风气,看破了这权与钱,钱与肉,肉与权的肮脏交易。他认为它们是肮脏的,但他却羡慕、崇尚这种钱权操控一切的肮脏。他似乎已经提前预见了待会明星们出场时那光彩夺目的场面,这种预见使他闷闷不乐,忧郁而痛苦。远远看上去,他就像个沉默寡言的乖孩子,但他那张平静而腼腆的脸上却会突然呈现出一副讽刺性的冷笑,那冷笑证明他那充满愤恨的大脑正在思考。影视?艺术?狗屁!全是垃圾!这群愚昧无知的人们,会有什么艺术前途?待会瞧瞧吧,那帮子所谓的艺术家将会呈现出什么不堪入目的所谓的作品,将会露出怎样一副副装腔作势的虚假滑稽嘴脸。算了吧,什么前途都没有。
秦准导演一边诅咒一边幻想,希望自己能够在娱乐圈里建起属于自己的复杂而又庞大的人际关系,他对自己和影视的前程完全没有信心,他只想利用影视导演这动听的名字作为鱼饵敛收钱财和那些漂亮的女演员们大搞权钱色交易。坐在前排的两个女孩儿的背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歌坛巨星崔潇心的伴舞姚楠和贾娴淑。
现场直播的颁奖典礼即将开始,庞大的舞台已经被布置完毕,灯光、音响、摄像机,所有设备都是最先进的,国外进口的。贵宾席上,数百个当红的影视歌星已经就位,就像一群暴发户,被这看上去高雅的艺术氛围弄得不知所措,所有人都被自负和自卑同时捉弄着,都想自己比别人高一等,却同时又发现身边还有许多人比他更红。巨星们拘禁而沉默地坐着,互相之间完全无话可说。电视台里的工作人员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京城著名的主持人梅香和应邀做主持人的名模严佩虹及一个不被大众所熟识的俊俏年轻男子在舞台的一角站着。初次做主持人的名模显得有些紧张,眼睛一刻也不离开手里的台词草稿。梅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原本期望那个给她印象深刻,叫谢奕鸣的年轻人能够同她一起主持今天这个晚会,但她联系不上谢奕鸣。
她一边听身边的青年人说话,一边向观众席第一排的几个文化官员和制片人摆手。龙腾娱乐的负责人之一袁嘉庆正微侧着头和坐在他身旁的一个文化官员小声地说着什么,文官则目不斜视高傲地听着。观众们全是慕名而来,对于和他们毫不相干的所有奖项,颁发给谁,他们全不在意。他们只想看看荧屏明星的现实生活模样,想看看影视歌坛的男生们是否真的那么英俊潇洒,帅气挺拔,女生们是否真的那么妩媚性感,魔丽动人,某个当红女演员的胸部是否真是传说中的那尺码。
颁奖典礼按照事先安排好的程序正式开始了。对于这台晚会的操控者龙腾娱乐和几个文官,所有结果都毫无悬念,他们即不感到惊诧,也不显得乏味,但能控制这种盛大的晚会,他们都相当自豪和对自己满意。获奖的艺术家们一个接一个上台从颁奖嘉宾那里领到各种并不意外的奖项,然后发表获奖感言。
秦朝的注意力相当集中,每一位出场的明星的每一句话都是他细心观察和琢磨的对象。自以为感人肺腑,实则愚昧自大,煸情庸俗。场面总是尴尬难堪,主持人总会厚颜无耻却不以为厚颜无耻地要求观众:大家鼓掌!矛盾已深入渗透到了每个角落,所有心想期望的与现实结果总是相反的。像我这样对艺术怀有崇高敬意有导演梦想的准导演,怎样才能变得比过去更坚强,更能承受失败的打击,更能容忍现实的不公。准导演一边想一边愤恨。
在这盛大颁奖典礼即将结束时,最后一个奖项,最佳新人奖的获得者莎莎的获奖感言就像一块巨石,一根钢针,一枚炸弹,坠入了平静的湖面,刺破了众人肩上扛着的巨大气球,把所人都炸得鲜血淋漓。她穿着白色的裙子,缓缓走到舞台的中央,说:“谢谢我的经纪人,腾腾,他是我见过的最宽容最有才华最了不起的人。过去我卖过服装,再过去——”
莎莎在观众席上看见了他的经纪人,他的经纪人轻轻地向她摇了摇头,莎莎转开了话题:“他让我真正领悟了我和所有人是平等的,他让我深深爱上了我的表演艺术和歌唱事业,尽管过去我对它们一无所知——”
主持人梅香打断了她的话:“噢!看来过去有一段时间有人使我们的如雪感到她和别人是不平等的,是谁?请站起来!我们的莎莎过去对表演和音乐一无所知,可今天却成了最佳新人王,年轻的姑娘小伙们努力吧,机会之门永远是为你们倘开着的。如雪还有什么要讲的吗?没有了吗?”
“有!”莎莎语气果断,现场的气氛紧张了起来,文化官员、制片人、影视歌星都瞪大了眼睛,观众们全部打起了精神,这与众不同的声音使他们感到异常的兴奋:“我只是个新人,或许在许多人看来我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但至少我有这个责任。我觉得我们大家都不能再自鸣得意了,是到了醒悟的时候了。我的经纪人曾经告诉过我,艺术是永垂不朽的,政治是稍纵即逝的,他的话有些深奥,我不太理解,但我知道我们这个娱乐圈到今天都没有真正演绎出几部让人折服的影视作品,没有创作出几首深入人心的歌曲。过去制作的影视歌作品,今天再播放,我们常常不是为作品中的超越思想和精神而引起为豪,却是为愚昧腐朽的观念而羞涩脸红。我看到大街小巷播放的,青少年们参加比赛或者平时哼唱的全是港湾和台岛的影视歌作品,看到我们的演员和他们的表演艺术家合作时只能充当配角、丑角时,我很难过,真的很难过。虽然我不太真正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但我想我们大家有责任去寻找原因而不是安于现状,我们应该开检讨会而不是像今天这种华而不实的颁奖会——”
电视台的现场导演已经三次下令摄影师和录音师把摄像和录音切断,但平时几个惟命是从的工作人员这次却坚决违抗了命令,无动于衷,甚至把画面和录音调得更清晰更响亮了。
莎莎的真话震惊了所有对谎言习以为常的人们,最后她还不忘单纯地鼓励大家:“我相信,我们大家团结起来共同努力的话,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我们在世界影视界可以走的更高远!”
没有任何人提示,也没有任何人再要求,雷鸣般的掌声在现场的观众和全光华在电视机前看这场直播的市民中间突然暴发了。他们都在说:“我们就需要这样的明星,需要这样的偶像。”在大剧院的出口处,记者们冷落了所有获奖的巨星们,把白如雪团团围了起来。
“莎莎,我们支持你!”
“莎莎,你会成功的!”
“那段表白是你自己的真实想法吗?即兴发挥的还是你的经纪人事先安排好的?”
“莎莎,华而不实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晚会有黑幕,暗箱操作?”
莎莎拿住记者们递到她跟前的几十个话筒对着摄像机说:“奕鸣,谢奕鸣,你在哪里?!你看到我了吗?”
记者们的兴趣更浓更强烈了:“奕鸣?你男朋友吗?”
“你失散的亲人吗?”
“是你的弟弟吗?”
“莎莎,难道你结婚了?我们决不相信!”
有些巨星们气愤极了,他们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小女孩儿竟用如此冒险如此大胆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宣传自己,也有人开始意识到说真话揭黑幕的炒作方式,成名走红的速度比绯闻还更快。龙腾娱乐的负责人之一袁嘉庆看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儿一眼,钻进了一辆白色的汽车里。
晚上十二点多钟,朝阳大道上,青年准导演秦朝一个人默默地走着。他想起了刚刚结束的颁奖典礼,他已经忘记了现场的大多数情节,只有那些漂亮妖艳的女明星出场时的诱人镜头,还在他那荷尔蒙分泌过量的大脑里保存着,并有意识地一遍一遍地放映给自己看。最后那个叫马丽莎的女孩儿,她说过什么话他已不记得,但她的模样给他印象深刻,大而单纯的眼睛,尖细的下巴,笑起来甜美迷人,即妩媚又不失清纯,还有一番成熟的韵味,挺拔的胸脯最令他难忘。他走过华润大厦的地下旅馆,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画面,一个女孩儿的容貌出现在了他的大脑里,他确定那是个发廊女,在这座旅馆的某个房间里住着,她的“最高发院”店就在二百米外,叫马丽莎,马丽莎,莎莎。他恍然大悟,和这个最佳新人奖获得者莎莎,他意识到竟是如此相象。不可能,短短半年不到,发廊女怎么可能会成了新人王?他一边嘲笑自己的想法荒唐滑稽,一边开始朝华润大厦的地下旅馆跑去,他期待这荒诞无稽的想法能够万幸成为事实,倘若那样他就掌握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此刻白如雪已经家喻户晓,声名大振,而这个秘密,足可以照亮他远大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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