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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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二十岁左右,我与我的亲人们天隔一方,我没有一个可推心置腹的朋友,也没有和哪个女孩儿有纠缠不清的情感,我孑然一身。我的银行没有值得炫耀的存款,我的生活里,不曾有过令人感怀的幸福,也没有过让人得意忘形的快乐。尽管国家教育没有把我引向通往真理的道路,也没谁指导我去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我的经历我的感官培养了我的理智,它们没有使我在过去的哪段时间误入歧途。我天生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懂人情世故,也永远学不会在别人面前卑躬屈膝、阿谀奉承,更痛恨受到别人的操控,限制我的自由,尽管在这个国家里,我从小不懂什么叫自由。在我的心里没有善和恶、是和非的道德标准,国家总理、街头乞丐、流氓小偷、法官警察,他们我即不崇拜也毫不厌恶,现在我明白,我的心田里天生种植着平等。二十岁时,我毫无欲念,或者我的欲念没有受到任何人事物的引诱,还没有开始滋长。我的思想空如白纸,也不受世俗的羁绊。我的生活、语言和行为不受大脑的支配,每一天过得都毫无目的,那些雄心勃勃的人对我一眼就能看穿,我是一个无知的人,不停地荒废着生命的大量时间。我对人生没有计划,自己有一个怎样的前程,远大抑或渺茫,也从无顾虑。然而这一切,自从一个女孩儿的出现,我人生的最初阶段,有了第一个转折,女孩儿的名字,我前面曾经提到,她是余康的女儿余静的好朋友施洛轩。

    这一年,余康遭遇了事业上的低谷。原因大概是在与龙腾的负责人袁嘉庆的一次谈话中,他由于愤怒、冲动讲的话,结果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京城的大部分投资商和电影导演、影视明星与他划清界线。京城的剧作家们为他送来了几十部电影和电视剧本,其中有一部分在题材和思想方面他很满意,也有很强烈的拍摄愿望。然而在投资人那里,他却四处碰壁。下半年他不得不离开龙腾集团,开始为谢氏家族拍电影。

    施洛轩那时是谢氏公司的签约歌手。有一次,在谢氏娱乐的大楼下,余康要我载一个女孩儿去服装店买衣服,我打开车门,上车的女孩儿正是施洛轩。我呆住了,心里有一股从未曾有过的莫名紧张甚至震撼,脑袋像被木棍扪了一下,一片空白。我无缘无故慌张不已,不敢正眼看她,原本不善言谈的嘴变得更加笨拙。我说请请请请上车,她扭头看了我一眼,坐上了车。她的眼神告诉了我她对这个司机的第一印象:他有口痴。从谢氏公司到服装店的那段路程,我这个雄性动物的情感在二十年里有了初次的萌动。我多想找出一句得体的话向她证明,我并不结巴。然而汽车已经开到服装店的门口,我却仍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我太害怕一旦开口,我的无知、肤浅、庸俗、愚笨,她将一览无余。我觉得自己是一只凶猛的野兽,只要和她稍有靠近,我就原形毕露,把她吓跑。她在这个时候离开我的身边,那是我决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更何况,她根本还不知道我并不口痴。

    我坐在车里,等她从服装店的门口走出来,然后再专注地看她一眼。一会儿,她真的走了出来,来到汽车的窗口告诉我她买的东西太多,要我进去帮她提出来。她开口和我说话,我觉得证明自己的时间到了,我说好好好好吧。她的眼神告诉我,她对我有口痴的毛病已经确信无疑。我痛恨我自己。那时,她的真、善、美,对我的感觉,我没有办法去形容。在我拥有着大量的影迷时,为了像余静说的那样,能够长时间维持自己在影迷心目中的形象,我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也是在那段时间我阅读了大量的书籍,以至于现在我可以用足够多的词语来形容那时的施洛轩,尽管它可能听起来让人觉得有点难以相信,甚至会有一些虚幻,久了也会腻烦。我没有夸张,也相信,在今天,在电影电视网络杂志上,在我们的周围,我们常常能看到这样的女孩子,她有着沉鱼落雁之美,闭月羞花之貌,倾国倾城之色,长发披肩,明眸皓齿,娥眉丹唇,肤如凝脂,顾盼间风情尽流露,举手投足中更显大家风范,美艳不可方物又不食人间烟火。她是如此美丽而又是如此监守个人原则,以至于在娱乐圈的几年里,不曾有一次屈从于那些居心叵测者的淫威,也正因为如此,在我见到她时,她在歌坛里依旧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歌手,出人头地遥遥无期。但我也知道,她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努力。

    我在谢氏集团的大楼下等余康,她和余康一起有说有笑地从大厦里走了出来,我看到她上了另一辆豪华轿车。那一刻我的心开始隐隐作痛,它听起来有些荒唐、幼稚甚至可笑,但我的真实感受比它更强烈。我开着车载余康回家,在路上,我像一个多情的少女,不停地胡乱猜测她坐的那辆车要把她送到哪里,她将要和一个什么样的人见面,男的还是女的,男的,他是否是受万人敬仰的电影电视明星或者歌坛红人,他是否拥有一家娱乐集团公司,是否在京城的有一座价值几千万的别墅,他甚至是否已经有了妻子和孩子,他们在一起谈些什么,做些什么。她会不会在感情上受到他的欺骗,因为余静告诉过我,在这个圈子里有太多太多的男人对那些胸怀美梦的美女们满口承诺,要斥巨资对她们进行包装、宣传、打造,把她们捧成大红大紫的影视歌星,然而在她们付出了一切后,得来的却总是幻灭。种种无知的想法分分秒秒缠绕着我,它们让我觉得,倘若她对自己稍有放纵,就是对我最大的折磨,我无时无刻不在自作多情地想念着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