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枫被两名战士押出团部,赵孟祥紧走几步,脱下身上的大衣给刘枫披上,看得出来,他有很多话要安慰刘枫,但他沙哑低沉地只说了一句:“保重吧!”
刘枫深情地望着当年的老班长,点了点头。师副政委李瑞对赵孟祥的表现很不满意,很反感。他需要赵孟祥和他一样地对刘枫这个失守阵地的罪犯痛恨。他把送刘枫的赵孟祥叫住:“来,我和你谈谈。WWW.soudu.org”
在一片荒地上隆起许多新坟,坟墓的前面树着一块长方形的牌子,木牌上写着:154.3高地阵亡烈士。
刘枫被保卫科长和两名持枪的战士押着,从小路走到墓地。刘枫看到一座座排列不整齐的新坟,他站住了。新坟里埋葬着他熟悉的战士,每一个战士生动活泼的面孔,都一个一个地出现在他眼前,好像在问他:“我们是用生命占领的154.3高地,你怎么失守了?”刘枫痛苦地闭上眼睛,默立在坟前,嘴唇在颤抖,随着他的泪水,把要向烈士说的话都咽下去了。
新坟上的土,被夕阳下的秋风一层层卷走,坟,将要随着时间被风、雨吞没,荡然无存。没有听过枪声的人们,谁知道战争的残酷?谁能知道那块“光荣烈属”的牌匾之下的壮烈魂灵生前的所想所思……
刘枫被关押在低矮的草房里。他在昏暗的油灯下,坐在炕上拿着笔,在写“交待”材料,笔尖停在纸面上,他在反省154.3高地失守自己应负的责任。占领154.3高地后,在打扫战场时,刘枫站在高处举着望远镜,查看山下的地形:山下一片开阔地上横卧着两条铁轨,从154.3高地脚下延伸到远处敌人固守的城垣。他放下望远镜把8连长张国富叫到身前说:“放出警戒。”8连长张国富是1944年参军,算是抗日战争的干部,在全连来说也是数一数二的老资格,平时大大咧咧,他一听团长让他放警戒:“咳!山下是一片开阔地,敌人不敢露头,一露头就打回去。”
“那也要放警戒,不能麻痹。”
刘枫回忆后,垂下头在纸上写道:8连长的轻敌,我早有察觉,我没有重视。攻下154.3高地后,我应该明确的命令张国富改造敌人工事,准备对付敌人反扑。我没有这样做,也没有想到敌人会反扑,我更没有想到敌人乘装甲列车反扑,这是我失职。装甲列车火力强,速度快,一个排没有工事怎么能守住阵地?张国富的轻敌麻痹思想根子是在我这wWw.里,是我失守了阵地,是我犯了罪,我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以诫战友。刘枫在自我反省中,承认失守阵地应负的责任,是因为他失职,把战士用血和生命夺取的阵地丢了。他悔恨,他难过地流下泪。
深邃的夜空,繁星密布——
寒风摇曳着干枯的树枝,发出“沙沙”的声音。
站在窗外的哨兵,是警卫连连长李延明,他凝视刘枫映在窗上的身影。
“小邵,防御的御字咋写?”刘枫隔着窗户向外问。
李延明用木棍支起窗户:“小邵看戏去了。”
刘枫看到是李延明,惊疑地问:“噢,怎么你这个连长站哨?”
“我让他们看戏去了,我想陪陪你。”
刘枫感慨地长叹了口气,将目光从李延明的脸上又回到那张他没写完的“交待”材料上。
“团长,别写了,抽支烟吧。”李延明卷了支烟递给刘枫,隔着窗户给他点燃:“你别想那么多,没啥用。”
刘枫从嘴里喷出团烟,点点头:“是啊!想多了是没啥用,可怎么能不想呢?失守阵地,犯了罪,不管我受到什么处罚,总得接受点经验教训吧?也给你们留下一面镜子。”
“经验、教训慢慢总结,咱们俩下盘棋吧?”李延明没有悟出刘枫话中的含义。
“咳,我哪有心思下棋呀?”
“到啥时候说啥话,你等着,我拿棋去。”
刘枫望着跑去的李延明,他一口一口喷着烟,烟都烧手了他才扔掉。
李延明拿来副象棋,从窗外递给刘枫,刘枫知道李延明是陪着他散散心,他无奈地把炕桌推近窗户,将棋盘铺好:“来吧。”
李延明的头从窗外探进窗户布子:“我还是进屋吧,这太难受。”
“别,你是哨兵,和我坐在炕上下棋这算什么?”
“咳!屋里屋外不一样嘛。”
“不一样,要不咱们就不下了。”
“好好,把桌子再往我这边推推。”李延明半截身子探进屋里:“你先走。”
“你先走吧。”
李延明跳马,刘枫飞象防御。
“唔!改变战术了,打防御战啦?”
“防御是为了进攻。”刘枫没有走几步,过河的马被李延明的炮给“打”掉了,接着又“吃”了个炮。李延明拿着棋子说:“悔不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