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上,一名十五六的圆脸少年脸色惊慌,气喘呼呼地向前跑着。
身后,一个巨大的茶壶,非常诡异地,正像僵尸一样一蹦一跳地追赶着。
茶壶将近少年那般高,血红血红的。壶嘴下面是咧开的一张牙齿森然的血盆大口,一条软软地,长长地,差不多有少年的腰身那么宽的猩红舌头,正从大口中伸展出来,水蛇一样不断地扭动着,上面还流着黏黏地唾液丝,散发着一阵阵着翻着肚子的死鱼才能发出的腥臭味。
碰碰碰……
少年加速的时候,茶壶的速度也加快,少年累了速度慢下来的时候,它却不会乘机缩短与少年之间的距离,仿佛正在享受着猫抓老鼠的乐趣。但是少年如果停下来不跑,又或者想以走路的方式来稍微休息一下时候,它就会蹦起来,张大嘴巴地扑向少年。
没有人愿意让茶壶给咬了,少年也不例外,此外,他还非常讨厌那条舌头,觉得它既恐怖又恶心,那阵腥臭味更是让他肚子里一阵翻滚。所以,少年一直在往前跑,尽管他现在已经很累。
少年已经非常的疲倦,豆大的汗水依然源源不断地从他额头上,滑落在他的眼睛里,鼻子上,嘴巴里,再沿着圆圆的下巴不断地滴落在马路上。少年的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连抬起来都觉得非常的困难,胸口上更是如压着大石一般地气闷,脑子也因为渐渐缺少氧气的供应而变得有点空白。
少年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少年筋疲力尽了,再也跑不动一分一毫,瘫倒了在地上。茶壶刷地蹦了起来,张着血盆大口向着少年扑了过去。就如同那个著名的理论一样,当面包从桌子上掉下来,总是沾着黄油的那一面朝下。在茶壶的血盆大口咬上少年之前,猩红的舌头带着黏黏的唾液丝,将少年从头到脚舔了一遍,然后从腰部把少年卷了起来,塞入到到牙齿森然的嘴巴里,剧烈的恶臭让少年几乎忍不住趴在牙齿上呕吐。
“天啊,为什么啊,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别人做梦会梦到**,梦到发财,我却遇上这个恐怖加恶心的大茶壶啊。为什么?”
在茶壶的牙齿合上之前,少年双手握拳,悲愤地仰天大呼。
……
漆黑的房间里,梦境中的那圆脸少年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这该死的变态茶壶。”拭去了额头上的冷汗,少年嘴里嘟嘟喃喃地骂道。
为什么我老是做着这种恶梦,真是让人沮丧。明知道他是恶梦,就是不能醒来。还是要被那变态茶壶给拼命追,还得让它那恶心的舌头舔来舔去,最后还得让他咬,真是命苦啊,每次都得挣扎个大半天才能起来……
哎,挣扎,不对,我刚才好像没有挣扎……
少年将埋在膝盖上的头抬了起来,松开了捂在脸上的双手,心中升起了一股非常的不好的预感。
房间里面一片漆黑,左边的电脑台和电脑怎么看不到?前面的靠墙的书柜和窗户怎么不见了?整个房间怎么什么都没有?我盖的被子应该是蓝色印花的,印花那里去了啊……
少年环视四周,心中越来越不安。
此时,一阵死鱼般的恶臭味在房间里面蔓延开来,一滴冰凉钻进少年的脖子里面。少年颤悠悠地往脖子那处冰凉摸去,粘乎乎的。
少年绝望地把头抬起来,一条沾满粘液的猩红舌头正向少年席卷而来。
我要醒来,我要醒来,我要醒来,少年手脚不断地挥舞挣扎着,不断向脑子里输送着他的执念。
“不要啊……”
少年凄厉的喊声无比惨烈地在漆黑的房间中响了起来。
……
呼呼呼……
少年直起半个身子坐在床上大声地喘着气,双手在脸上胡乱地抹了抹,全是冷汗。
印花,在。电脑和电脑台,也在。电脑台旁边的书桌,书桌上的笔筒,胡乱摆放的几本书,都还在。而且很清晰,没有模糊。
天色已经大白,房间的一切东西都看得清清楚楚,窗户外已经传来了退休老干部练着不知道是太极还是气功时,发出的轻喊声和手提播放机发出的音乐声。
床上的少年叫吴仲马,不是种马是仲马,这个名字从小到大给他带来了太多的嘲笑,特别是他还姓吴。数年前,当网络小说开始流行的时候,他就开始遭到了嘲笑。不过,他从来没想到过要改名,因为他被嘲笑的时候已经开始读初一,他知道普通人要改个名会很麻烦,而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他老爸老妈绝对不会同意他改掉这个对他们来说这么有意义的名字。
据说,当时是在一个秋天的黄昏,老爸是个文学青年,当时刚刚在书店买了一本书《三个火枪手》(作者大仲马),风度翩翩的他怀着无比愉快的心情,一蹦一跳地,准备到校园中经常去的那条林荫小路边上的草地上,去好好地品尝这本跟他有着很强的羁绊的书。
当时,细微的秋风如同慈母的手一样轻抚着老爸英俊的面容,树上片片微黄地落叶如同一只只金色蝴蝶在风中飞舞,黄昏的余晖给整个草地穿上一件wWw.金色外套。一阵急风袭来,卷起了地上的落叶,也吹走了树下那少女头上红色的太阳帽,少女转过头来,缕缕青丝下是清秀绝伦的脸庞。少女将手中的书合起来,放在草地上,书的封面印刷着“茶花女”(作者小仲马)。
后来,那少女成为了吴仲马的老妈。
不管老爸老妈的叙述,是不是有高于生活的嫌疑,“仲马”对他们来说很有纪念意义那是错不了的了,再说,老爸的远房兄弟吴良新和远房阿姨吴杏雨,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吗?相通了这个,仲马就再也没有改名的念头。
……
今天该干些什么好呢?
坐在床上想了一会,仲马最后还是决定先吃个早餐再说。
撩起了被子,仲马便从床上爬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双手掂了掂似乎在这个暑假又长了一圈的肚子,踏上那对“MIKE”人字拖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打开了房间门。
黏黏的,湿湿的,仲马下意识地摸了摸沾在脸上的粘液。
死鱼般的恶臭味已经扑面而来,那条猩红的舌头已经绕着他的腰部,把他卷到了空中。
“你耍赖……”58xs8.com